刘备若有所思,点点头。张飞关羽也不再抱怨,继续推杯换盏,喝着闷酒。只是神色上仍然看不出来高兴。
溪云知道这二位心里想不开,便岔开话题道:“云长翼德,你们觉得,今后这世道,将会如何?”
张飞低头苦思良久,挠挠头道:“管他什么鸟世道,俺跟着哥哥们吃肉喝酒,行军打仗就是了!俺懒得操心那么多!”
溪云失笑,这家伙也太纯粹了,真就专职武将啊!又看向关羽。
关羽略作思考之后,才认真说道:“我觉得,有十常侍在朝中乱政,这朝廷官场都是胡乱一团糟,黄巾之乱虽然已经平叛,怕是日后也不会太平啊!”
溪云边听边点头,关羽所说完全没错,上梁不正下梁歪,朝廷都烂成这样了,它下面的统治自然也是问题不断,黄巾之乱只是个开始而已!
溪云得到了满意地回答,见刘备欲言又止,也来了兴趣,好奇问道:“玄德,你有什么看法?”
刘备抬头看看几人,表情凝重地开口道:“云长所言极是,像黄巾之乱这样的动乱以后怕是会源源不断啊!而且,我总觉得,黄巾之乱后,借此崛起的地方诸侯似乎有点多了……”
溪云一脸惊奇地望着他,真不愧是未来的三雄之一啊,他能看到这点还是让溪云有些意外的,当即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接话道:“玄德不可谓不远视啊!没错!天下必将大乱,而且,这个大乱来临的时间不会太久了!汉室危矣!”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大哥也太敢说了吧!
自己等人只是说天下会乱,大哥直接就说出这种大不敬的欺君之言了!
刘备反应最大,他毕竟还是抱着匡扶汉室之心的,还是把自己摆在汉臣的位置上,溪云这一说,他顿时觉得有些冒犯!
溪云摆出双手一压,示意众兄弟稍安勿躁:“且听我细说!你们看,我之所以这么说,最直接的原因是这个!”
溪云自怀中摸出一份绢纸展开,众人目光放到桌上一看,这是一份朝廷前段时间颁布的诏书,内容是为镇压黄巾叛乱,允许各地州牧、太守、县令等自行招募私兵,前往黄巾聚集处镇压叛乱!
关张看着诏令一时还没觉出哪里不对,倒是刘备一拍脑袋,连连叹息道:“是啊!是啊!昏招啊!败笔啊!”
溪云赞许地点点头,要不说蜀汉人家能当老大呢,脑子就是要好使些。
溪云手指着诏书说道:“问题就在这,之前军权是牢牢掌握在朝廷手中的,一兵一卒的调动招募都由官方经手,记录在册!可这忽然间全面放开,既不限制募兵,也不限制军队数量,甚至连军队动向都是由各地诸侯豪强自己见机行事!这问题就大了!黄巾之乱是平定了,可现在谁的手中掌握了多少兵马,布置在何处,朝廷可是两眼一抹黑啊!”
溪云忽然压低声音,弯下腰把脑袋凑近桌面,阴森森地开口道:“说不定,现在就有一支秘密军队,埋伏在洛阳城周围,一声令下,杀入皇宫夺权呢!”
众人皆惊,刘备本向前倾着身子认真听,吓得一屁股就坐倒在椅子上!关羽一激灵,强作镇定,抚摸胡须的手微微颤抖!张飞哇呀呀叫着,黑炭脸都吓白了几分!
溪云一变脸露出笑容,轻松地坐回椅子,戏谑地说道:“兄弟们别紧张,开个玩笑,朝廷倒还不至于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都城!”
三个大白眼齐刷刷翻向溪云!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我们不一定是好人,但你是真坏啊!
“哈哈哈哈!我这不是看气氛太紧张了,缓和一下气氛吗?”溪云笑着解释,转而又继续说道:“不过,乱世的种子已经埋下了,军权这东西一旦散出去就收不回来了,他们手里没兵权时你要拿捏很简单,但在兵在人家手里,你想动,人家可不一定能同意!所以,我们需要尽快壮大势力,以平原县为基点,在群雄逐鹿的时代正式开启时,我们才有资本分一杯羹!”
刘备点头赞同,只是,溪云这最后一句“分一杯羹”还是让他有些不悦。
溪云看在眼里,似乎是不经意间嘀咕了一句:“替腐败之君接管天下,或许也算得上延续汉室香火了吧……”
闻言,刘备眼底,一丝深藏的不易察觉的野心一闪而过。
见众人都赞同了自己的观点,溪云起身便要离开,刘关张几人起身问:“大哥,那我们接下来需要做什么?”
溪云扫过众人道:“玄德就当好这个县令,同时以汉室宗亲之名,广招能人贤士,最重要的是,征兵!”刘备抱拳点头示意自己没问题。
“那我呢?我呢?”张飞一如既往地按耐不住猴急!
“翼德嘛!”溪云本来打算让他去采办一些物资,他打算做个尝试,不过看张飞这样,他觉得张飞估计不能胜任这活儿。
还是让他发挥自己所长吧!溪云道:“兵士招募来之后,你来协助云长筛选,练兵!对了,你通知艾坤,县衙仓库里的资源材料随便用,抓紧打造军中所需装备!你协助他办这事儿!”
还剩一个关羽,溪云就让他继续干自己的老本行,专心练兵即可!
人都安排完了,溪云还有些发愁,这还缺个采办物资,干些杂乱活计的管事!上哪儿找啊!
刘备似乎是看出了大哥的烦恼,上前说道:“大哥!之前我带兵前往颍川的路上,遇到了我的一位旧友自颍川逃出,他是隐世大才之人!只是看不惯官场尔虞我诈,于是没有做官。黄巾军祸乱颍川时,他担心母亲安危,便带着母亲出逃,路上被我收留在军中!”
溪云眼神一亮,颍川人,隐世,孝子,莫非!溪云激动道:“你这旧友姓甚名谁?”
刘备回道:“旧友姓徐名庶,字元直!”
好啊!哈哈哈哈!真是人刚打瞌睡就来了枕头!徐庶啊!历史所载这徐庶可是个未能发挥本事的大才啊!
他本是跟着刘备,帮刘备打了大胜仗,向刘备举荐了诸葛亮,之后曹操以其母性命要挟,才逼得徐庶加入曹营!在加入曹营之后,徐庶不发一言,终身不为曹操献一策!
如此忠勇赤诚的大才,自己这次必然是要好好利用,让他这一世能尽情发光发热,把他的老母亲安安全全安置在身边,绝不会再浪费了他的才华啊!
溪云激动地问道:“徐庶现在在哪儿?我马上去见他!”
刘备也没想到大哥这么给面子,徐庶为人低调,除了一些至交好友之外无人知道他的本事,大哥这是信任自己啊!
刘备颇为感动,当即带路,前往他为徐庶安排的宅院。
溪云一路上是快马加鞭,在大道上疾驰。好起来了好起来了,这下子靠谱的文臣武将都到位了!
诸侯,给爷颤抖吧!等我发育起来了,把曹操屯的的人妻全抢过来当……
给刘备当后宫!嗯!给好兄弟多生几个大胖小子,省得以后他挂了之后就只剩个刘禅祸祸他的江山!
刘备骑着马在前面领路,远远的已经能看见徐庶的宅院了。但随着走近,刘备却渐渐皱起了眉头。慢慢放慢了速度。
溪云是跟着刘备的,觉察到速度慢了,就知道不远了。打眼一看,一股不妙的感觉却是涌上心头。
刘备两人在一处宅院门前驻马停下,二人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一缕缕青烟自他们眼前飘过,是门口燃着的两柱大青香!门框上贴了白色丧联,挂着白色纸花。
院门是开着的,往里一看,院心停着一口棺木,白色花圈纸扎花圈静静停放在棺木一旁。
院里一个人都没有,充斥着死亡的寂静。
刘备眼含悲哀,轻叹一声道:“元直的母亲年事已高,难免的事,元直是孝子,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难为他了……”
溪云也点头叹息:“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却难免惹人悲哀啊。我们进屋陪陪元直吧,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二人结伴进入,也不喊,就这么无声地走进院里,自那漆黑的棺木边路过,心头阴郁的感觉愈发沉重,让人觉得难受。见屋门半掩着,两人轻轻推开门。
他们像是同时踩中了一根电线,僵在原地……
屋里光线昏暗,有一张炕,一个老妪靠在炕上熟睡,眼角泪水未干,像是刚哭过,正是徐庶的母亲……
之后几日,溪云刘备几人全程陪着徐庶的老母亲,帮着办完了丧事,安葬了徐庶。并为其留下银两数百,约定时常来看望她!
……
平原县县衙,溪云的书房内,溪云与刘备对坐。
“玄德节哀啊,任谁也想不到,元直正当壮年,却会忽染风寒离世,唉!世事无常啊!竟丢了老母一人踽踽独行,唉……人死不能复生,逝者已逝,我们要向前看啊。”
刘备轻轻点头,凝重的神情有所释然道:“我明白!大哥放心吧……只是,如今元直已经不在了,大哥所需之人……”
溪云摇摇头:“不妨事,来日方长,慢慢找吧!我把鹿仁甲派回家乡征兵了,当初他筹备的黑甲军就是人才济济,说不定他能给我带回家乡的人才。”
返乡是假,不过征兵是真!如今他们手下兵士还是不够多!
刘备闻言点头,鹿仁甲是黑甲军的统领,当初大哥说这支堪称精锐的黑甲军就是鹿仁甲招募训练的!他的家乡想必定然是有人才可以发掘的。
嗯!等等,家乡?刘备忽然想起一人来,连忙说道:“大哥,你提起鹿仁甲回乡,这倒是提醒了我,我们涿郡老家,我有一好友叫简雍,我俩年少时便已相识,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
简雍?嗯!溪云想起来了,历史所载刘备手下确实有一个叫简雍的文臣,极善言辞,是刘备手下头号交际花!首席外交官!若是能寻到此人,必然能胜任自己的这些活计。
果然,刘备紧接着就补充道:“简雍为人直率,不拘小节,善于辩论议事。读书时,我常与其辩论天南海北之事,但我每次都是惨败!据我所知,他正在幽州城内,在幽州牧刘虞手下作一小吏,实在屈才啊!”
溪云当机立断,他和刘备二人带着百余骑,即刻动身前往幽州城!溪云要亲自去挖刘虞的墙角!
其实以简雍现在的处境和刘备他们二人自小的交情来说,他修书一封,估计简雍就能来投奔自己。但既然要收买人心,那当然还是亲自去一趟才更能让人家死心塌地跟随你!
溪云深知得人心的重要性!为一个人才跑一趟幽州,不亏!而且,溪云内心深处隐隐有一种感觉,让他想去一趟幽州,似乎这趟要是不去,就会错过什么东西……
一路舟车劳顿,溪云二人终于又回到了幽州城,这个梦开始的地方。
当初,他们兄弟几个就是在幽州城内相识,起事,拥有了自己的兵马,当初就是黄巾军程志远率众犯幽州,才给了刘备军一战成名的机会!
再之后,溪云诗会,灵虚之名又传遍幽州文坛。也正是当时的幽州太守刘焉派他们去救青州之难,这才有了后续的故事。
如今,倒是物是人非了,溪云听说刘焉已经调任去了益州,当益州牧去了,这幽州的大人物就只剩下刘焉和公孙瓒了。
也好,不然这小小一个幽州,哪里挤得下整整三尊大佛!
二人低调进城,直奔简雍住处。在傍晚时分,他们如愿以偿,见到了简雍。
最近处境不妙郁郁不得志的简雍一见昔日发小来寻自己,好不欢喜!听二人讲明来意之后,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当即便果断答应和他们前往平原县,加入刘备军,在溪云手下做事!
当晚,简雍拿出几个月的俸禄,置办了满满一大桌珍馐好菜给溪云二人接风洗尘!三人把酒言欢,直至深夜。
次日清晨,溪云自酒桌上醒来,见刘备和简雍还醉倒在酒桌上,睡作一摊烂泥,桌面一片狼藉!
哈哈哈!喝酒误事啊!
感觉头脑酒意还未散去,溪云便决定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自从穿越而来之后,他似乎真的还未曾把这幽州城好好逛一逛!
今日机会难得,出去沉下心走一走吧,就当散散心,弦绷太紧是会断的。
溪云来到街道上,只零零星星有一些早起的行人,这阳春三月,清晨空气中还夹杂着些许寒意。
走着走着,溪云便来到一处布告面前。鬼使神差地抬头一看,溪云瞬间瞪大了双眼,紧紧盯着布告上的内容,呼吸不自觉地快了起来。
布告上的内容里出现了一个他难以忘怀的名字——刘孟轩!布告上说:“三日之后,幽州牧刘虞之女将与卫将军公孙瓒正式成亲!”
溪云心里,忽然飘过他在这幽州城曾写下的一首词,那首帮他拿下溪云诗会魁首的《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