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刀疤男还是路人,抑或是学子们。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开始起了个头,大家鼓动双掌,以示敬意。
等到掌声落下,刀疤男迫不及待的开口:“朱管事,我能不能先买两瓶花露水?我媳妇刚生的孩子,正在坐月子,今年雨水多天又热,晚上好不容易清凉些,结果蚊子太多了,媳妇孩子天天被蚊子咬得睡不着觉。”
“等等。”
“朱管事,我承认刚才我说错了话,冤枉了宁家,我认错,我道歉。”
刀疤男举起刚才锤墙的手,对着自己的嘴,用力地抽了两下,以示诚意。
朱煦冷眼瞧着,直到刀疤男脸上浮现出两个五指山,这才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两指指着院子里的日晷。
“我不是不卖给你,你也别做出这种好像我店大欺客的德行来,而是我家公子说了,傍晚时分才开始卖花露水,这还有两炷香的工夫,你要不耐心在这里排队等着,要不去娴郡主家的冰饮铺子去看看,还有没有免费的花露水可以领取。”
提到娴郡主的冰饮铺子,后面那些削尖脑袋想要往里面占位置排队的路人们,心思马上活泛起来。
五百文一瓶的花露水虽然不贵,但那是钱啊。
“听说冰饮铺子最便宜的一碗纯冰兑上糖水,才二百文钱一碗。”
“真的吗?那我们去娴郡主的冰饮铺子碰碰运气,我这辈子还没吃过冰饮呢,花二百文领五百文的花露水,还倒赚三百文钱。”
“喂喂喂,你跑什么……什么?只有前一百位客人才能领?快跑!”
不少擅长精打细算,又想碰运气的客人,当场掉头。
刀疤男也想走。
可他想到那位贵人,早在一个时辰前,就知晓了花露水的事。
此时再去邻街的冰饮铺子碰运气,恐怕是没那个运气了。
干脆老实巴交的排队。
朱煦扫了一眼站在第一位的刀疤男,对着后面的学子们拱手一拜。
“各位才子,一会儿可能会有大量的客人前来,今日不合适临摹新帖,还请明日再来吧。”
学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离开。
而是互相掏了掏衣兜,默默的加入了排队的队伍里。
若是花五百文钱,能够保证一个夏天不受蚊虫叮咬,他们便能晚上睡个好觉,白日精神十足的抄书、看书、背书。
这五百文,对于学子们来讲,绝对是最划算的花费了。
朱煦看到这一幕,哑然失笑。
总是看到这群学子们顶着烈日来临摹字帖,险些忘记了,他们也可以是铺子里的客人。
如此看来。
今日按时打烊,有希望了。
朱煦知道花露水的事,经过口口相传,要不了多久,门前便人满为患。
担心有人借着花露水初次外卖,囤积货物。
专门安排了两个人守着门口,查验买花露水的人的身份。
至于那些高门大户,需要一下子买许多瓶的也有办法。
来几个奴仆领几瓶,不够的先登记预购,下批来的时候前来自取。
不多时。
闻讯赶来的客人们,便将暗香去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确认了确实有花露水的存在,看到宁无恙亲笔书写的价格后,人越来越多。
不一会儿,整条街道再次挤满了人。
并且还有越演越烈的倾向。
但和之前两万瓶香水预售时不同。
这一次,街道上排队的,并非那些婢女或奴仆,而是许多穿着朴素,甚至衣服上打着补丁的人前来排队。
刀疤男的手下兄弟挤在前头,遇到一个小姑娘给他一把瓜子,往后挪位置之前,他拉着刀疤男的胳膊询问。
“大哥,事情没办成,我们怎么和那位贵人回话?”
“回个屁话!”
不就是二百两银子嘛,他不稀罕!
宁家行得端立得正,让他往宁家身上泼脏水,就算他想贪图那二百两银子,他也没那个能力享用。
回头再让人知道他是拿钱替人抹黑宁家,周围的亲戚朋友,还不骂他丧良心,把他脊梁骨戳烂?
刀疤男确实是以讹诈人生存,但他也明白,像宁家这种情况,绝对招惹不得。
举个例子,哪怕他刚才被朱煦暴揍一顿,后面排队的那些街坊邻居,都会说是他主动撞上去的。
别说没有他发挥讹诈本事的机会。
是大家在他与宁家之间,绝对会选择无条件的相信宁家。
“换成是我,遇到这种为了我着想,连钱都不赚的人家我也信它。”
刀疤男嘀咕一声,一把夺下手下兄弟手里的瓜子,让小姑娘站在第一位,对着手下一昂头。
“告诉那位贵人去,这钱我们赚不了,花露水不是五百两一瓶,所以十两银子的辛苦费我们也不会退给他的。”
十两银子。
够买二十瓶花露水了。
是他们顶着太阳,冒着被打的风险换来的,傻子才退。
有本事让那位贵人露个脸与宁家叫板,在场所有人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把那位贵人骂死!
打发走了手下兄弟。
半炷香后。
朱煦坐在正对门口的院子里一套桌椅上,面前摆着一口装钱的大箱子。
“良心买卖,请大家银钱两讫。”
“我宣布,花露水正式开卖!”
乌泱泱的人头,依次进入暗香去的铺子里。
街道上的长龙根本望不到头。
……
荷花池中。
宁无恙靠在画舫的栏杆上,瞭望着渐渐落下的夕阳,品尝一口冰镇的果酒,再吃着丰富的菜肴,听着隔壁画舫传来的琴箫合鸣,看着一群妙龄少女翩然起舞。
岂止一个“爽”字能够形容。
“人生得意须尽欢。”
他看向坐在不远处,同样享受人生的周安,算了一下时辰。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候,五千瓶花露水应该被抢完了一半了。
扑嗵、扑嗵……
自玄武湖边跳下一个暗黄色身影,狗刨着湖水朝着画舫而来,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那好像是安侯的护卫。”
“听说是有急事上岸,看来是事情办完回来了。”
“也不知是何急事,看安侯泰然自若的坐在这里,不像是有急事的样子。”
周安听着那些好奇又八卦的姑娘们,讨论着他那游过来的护卫,嘴角噙起一抹讽刺的笑。
再看依旧淡定自若靠在栏杆上喝着果酒,欣赏落日余晖的宁无恙。
他最终还是没忍住,出声嘲讽:“宁老板,你猜你家香水铺子要卖的花露水,此时卖出去多少瓶了?”
“这才不到半个时辰,按数钱速度来算,应该有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