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看着沈香香紧张的样子推了一下眼镜，表情严肃又认真。
“我说这些只是让你清楚你家男人目前的病情并不是要吓你，我想你把病人转到我们医院来之前应该也了解了我们医院的实力，那至少应该相信我们一些，不论病人现在的病情有多严重我们都会尽全力救他。”
“谢谢医生。”沈香香这一路的忐忑都被尽全力救他这几个字安抚。
她眼含热泪的望着医生，“希望您能保住他的腿，作为军人，腿对于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嗯。”医生很有使命感的点头，然后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病例，继续讲顾明川的情况。
有了之前的安慰沈香香听那些触目惊心的表述时也能稍微平缓一些，心里默默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
等她在办公室和医生聊完再回到病房时，已经能笑着和顾明川聊起医生说的话。
“医生说了，只要你好好配合治疗恢复的可能性很大。”
“嗯。”顾明川躺在床上认真的点头。
这一路走来不用沈香香说他都能知道这背后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如果他在这个时候先说了放弃，那才真的是该死。
从踏上来北京的火车那一刻，顾明川就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展现积极的一面，不要让沈香香跟着自己失望。
“时候不早了，这一路过来也辛苦了，要不要先休息？”顾明川用眼神指了指旁边的陪护床，想让一直忙碌的沈香香坐下。
“我没事，你先睡吧。我把带来的东西整理一下再睡。”沈香香心里有事根本就睡不着，收拾东西不过是借口。
顾明川没在说话，躺在床上默默的咬着后槽牙。
他知道单纯的劝沈香香休息的意义不大，只能默默的睁着眼睛陪同。
胸腔传来的疼痛感让顾明川咬牙的力度越来越大，他不想告诉沈香香自己的痛苦，也不想吃更多的止疼药。
于是强迫自己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复盘爆炸前的一切细节。
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江文兴和赵主任同样在为这件事而努力。
赵主任四处活络，希望能减轻对顾明川的惩处，而江文兴则是偷偷调查事情的真相，他不相信这场爆炸是平时对所有事情都十分严谨的顾明川导致的。
顾明川离开舟山岛的事情是在三天后才被所有人熟知，对外说的都是去北京治病，但是心虚的李淑芬两口子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段时间你在厂子里低调一点儿，尽量不要跟乱七八糟的人往来也不要跟他们讨论爆炸的事情。”
李淑芬知道当初参与了新项目研发的那些人都被下放，表面上看，事情已经得到了处理，但不知道为什么李淑芬总觉得这事儿会被人翻案。
万一查到自家男人头上，那一切可就都完了。
毕竟军工厂的损失大家有目共睹。
不仅炸毁了工厂还造成了一系列的技术员受伤。这些还是表面能看得到的，背后无法说出来的事情才更让她担心。
上级对外都说爆炸的事情是意外，但还是把实验室的人都撤了职。要是查到这事儿跟老赵有关搞不好会直接开除。
更严重点就是吃牢饭！
老赵喝着闷酒还不忘敷衍的点头答应。
自从爆炸的事情结束之后，军工厂里一直气氛低迷，谁也不敢提那些事，甚至连路过爆炸点都会快速走开，生怕会惹祸上身。
只有江文兴会趁着没人的时候翻墙进去寻找蛛丝马迹。
他们在舟山岛做的事情沈香香和顾明川并不知道，在北京的两个人正在努力的配合医生的治疗。
顾明川浑身上下的药都被换了，沈香香偷偷看过他那些流脓的伤口在慢慢变好心里很是高兴。
但是有一件事却让沈香香不得不重视起来。
之前在舟山岛，所有的医疗费用都由军工厂负责，现在来了北京都得自费。
沈香香在来之前东拼西凑攒出了1000块，可来了北京才发现这钱有多么不禁花。
住院不到一个星期，400块已经不见了。
而医生还在问沈香香要不要选择价格更贵的进口药。
“医生，你说的进口要多少钱？如果要用的话要用多久？”沈香香盘算着手里的资金不知道够不够。
“一只进口的生骨素至少要十块，一顾明川目前的腿部状况来看，这药怎么着也得用两三个月，一天一支。”医生单手旋开钢笔帽又按回去，如此反复。
在长久的沉默中，医生隐晦的提醒沈香香记不记得是谁将他们送到医院来的。
“我…”沈香香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坐在窗台边的老人。
可她并不想再去麻烦人家。
当初不过是做饭的时候多做一份送了过去，哪里值得老人如此回报？
况且让老人帮忙开接收信的事情还没来得及感谢，就又去求他帮其他的忙，这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
“医生，我再想想办法。”沈香香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回到病房坐在病床前给顾明川削苹果，眼神飘忽不定。
“哎呦。”心不在焉得她一下子割伤了手指，疼的惊呼出声。
“怎么了？”顾名川强撑着转过头来看发生了什么，眼神在接触到她指尖的红色时神情变得异常紧张。
“削到手了吗？割的深不深？快去找医生包扎！”
“不用，应该只是破了点皮。”沈香香将食指含进嘴里，等到不怎么流血了才拿出来将指头擦干净。
但顾明川却一直催她去找医生简单的包扎一下，不知道的以为是什么大伤。
沈香香拗不过他，最后还是去护士站找护士要了点儿云南白药撒上。
“已经抹过药了，不会有事的。”沈香香回来后特意把手放在他眼前晃了晃。
“一直让你照顾我，辛苦了。”
顾明川猜想在医院里能让沈香香走神的事情一定和自己有关，立刻把所有的事往自己身上揽。
沈香香有些踌躇的盯着顾明川的脸，嘴唇反复蠕动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顾明川微微挑眉，想撑着做起来又无能为力，到最后化作嘴边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