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五十分
李欣跟随王术乘坐网约车,来到位于金银市南郊的一处陵园。
王术手里拿着一大捧鲜花,行走在一座座坟墓前。
每当王术路过一座坟墓,就会用手轻轻抚摸着墓碑、眼中带着怀忆和悲伤;
随后他从花捧中抽出一束鲜花,将其摆放在墓碑前;
凝望过后,继续走向下一个墓碑……
李欣望着王术的诡异举动,并没有害怕或者是恐慌;
她只是不解地看向王术:“你为什么要来陵园献花,这该不会是和你生……”
李欣把话说到一半就没有再说下去。
因为她隐隐约约猜到了答案。
即使王术这个精神病再不怎么正常,也不会无缘无故来到陵园献花;
每当他做一件荒唐的事件背后,都会有着荒唐的理由。
所以唯一能让李欣联想到的……
王术抚摸着眼前的墓碑:“没错,就是和我六岁生日那天的事情有关。
“由于我父母被砍死时没人发现,只有我守在他们的尸体旁边。
“慢慢看着他们的尸体变冷、变硬、直至最后的腐烂。
“等邻居发现不对报警时,我父母的遗体可以说已经不存在了……
“在我眼前慢慢变不存在的。
“所以每当我想见见他们的时候,只能吃一颗橘瓣糖。
“每当我想祭奠他们的时候,只能随便找一座陵园,把这些陌生的墓碑当成是我父母的墓碑。
“而今天……
“就是我父母的忌日。”
王术跪坐在一座陌生的墓碑前,冷静地诉说着生日那天的悲剧;
可在月光照映下所折射的泪光,却显得那么悲伤和凄凉……
李欣从背后轻轻搂住王术。
原来
他从没有忘记今天是他的生日,更不会也不敢忘记今天是他父母的忌日。
王术双手抚摸着眼前的墓碑,将一块橘瓣糖放进嘴里。
他好像看到了……
看到了记忆中的父母,催促着自己快点吹生日蛋糕上的蜡烛。
王术露出一个甜甜而又欣慰的微笑;
但很快他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最后嚎啕大哭地抱着这个根本就不属于他父母的墓碑,嘴里喊着爸爸妈妈……
李欣看到这个场景,紧紧地抱住王术低头哭了起来。
她可怜和心疼王术
她不知道为什么上天会对一个人残酷到这种地步;
她痛恨和鄙视自己
她竟然想要令王术忘记他对父母的执念和思念,实在是太残忍了。
冬夜的陵园里
俩人都抱着自己最想珍视的人,用泪水向对方诉说着最真实的情感。
渐渐
呼啸的寒风声代替了哭声,吹散了悲伤和痛苦,只留下沉默和寂静。
王术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转身看向陪在自己身边的李欣。
他平静地说道:“生日已经过去了,我们回家吧。”
“好。”
午夜的金银市街头
王术背着李欣慢慢朝家的方向走去。
李欣看着王术的背影,还是下定决心要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她在王术的耳边轻声说道:“我今天想要骗你忘记生日,你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王术微笑着摇摇头,仿佛已经从失落的情绪中走出。
虽然他的声音还有一些哽咽和哭腔,但话语里并没有责怪和悲伤的语气。
他缓缓说道:“其实我从你今天装头疼让我收拾屋子那时起,就已经猜到了你要拖延生日的意图。
“因为……
“在你出现之前,徐超在我每年的生日这天也是这么对我的。
“刚开始时确实有效,也有可能是我那个时候年纪小,好骗,就忘记了生日;
“可等我被徐超同样的把戏骗多了,我也就慢慢不会上当了。
“后来他就不在意我的生日了,因为他知道我并不会做出什么傻事。
“他也知道……
“孩子的脆弱不像是大人的玻璃心,它更像是刚抹平的水泥,毫不在意的一记脚印或车辙,就会永远地留在那里。
“他知道无法让我永远的忘记生日,便顺其自然了。
“所以我并不会怪你,因为我知道你和徐超都是为我好……”
听完王术的解释后,李欣才意识过来王术种种的反应!
例如他明明识破自己头疼的谎言,还是会打扫屋子,而不是嘲讽自己;
例如自己提出要步行去餐厅时,王术眼里闪过的一丝深意、以及温柔和暖意。
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王术早就知道其背后的目的……
李欣轻轻拧了下王术耳朵:“这么说我在你眼中岂不是演独角戏的小丑啦!”
“倒也不是小丑~”或许是被李欣的开朗所感染,王术也哈哈笑了两声,“不过你牵强找借口的模样是挺搞笑的。”
“好啊你!”李欣见王术打趣自己,便双手轻轻拧着王术的耳朵。
于是俩人便在互相打闹下,慢慢冲散了之前的悲伤。
凌晨两点
俩人乘坐出租车回到家中。
直到王术将李欣送到家门口,李欣才不情愿地从王术后背上下来。
她替王术整理了下凌乱的衣领:“所以你原谅我这次骗你喽?”
“我觉得这不是骗。”
王术轻柔地说道:“生病、收拾房间、做菜、徒步去餐厅、吃饭……
“这些都是我们的日常生活。
“你只是把我们的日常重现,并在其背后赋予了关心我的目的。
“面对这样温柔贴心的你,我怎么会忍心怨恨你呢?
“没有怨恨,更谈不上什么原……”
王术的话还没有说完,李欣便扑到了他的怀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次……
李欣忍住了。
她没有亲王术。
但王术却明白了:
当我看向你的眼睛时,你的拥抱给了我肯定的回答。
对我如此温柔贴心的你、能时时刻刻担心会不会被我讨厌的你、忍不住冲动想要拥抱我的你……
对我的爱情怎么可能是逢场作戏?
对我的爱情怎么可能是因流量和粉丝需要而产生的虚假爱情?
你对我的爱情——
一定是发自内心的真正情感。
李欣啊
不该是你问我是否要原谅你,而是我应该问你是否要原谅我……
你是否会原谅我如今才发现:
你对我的爱情已然泛滥,我既无需找寻亦无需拼凑……
只需睁开眼就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