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紧抿的嘴唇和略显快速的呼吸起伏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心情——看来是被戳到痛处了。
肖若柏并不了解对方早年英勇征战沙场的事迹,只是闲聊的时候听哈克斯教授提过几嘴:当年老者挥毫一统银河星系,但是在根基还不稳的时候被自己的手下背叛了一次,这些叛逃者最后形成了现在规模庞大的联邦。
他们的口号就是:只要看不惯帝国政府的惺惺作态和实权专政,那就可以来到联邦,成为他们的一员,因为大家都有共同的敌人。
不过帝国和联邦也不是没有合作过,抗击虫族就是一个很好的范例。
在很久之前的一场战役当中,虫族来势汹汹,两方的领导人都意识到如果不联合起来——
这将是一场持久又艰难的厮杀。
然而一生要强的老者又怎么会允许自己曾经的下属能和自己平起平坐?即使真要合作,也要让对方吃点苦头,更要在领导者和执行者上分出个先后高下来。
面对老者的刁难,联邦方面直接全盘接受,声称他们愿意人类的未来做让步。
此话一出,简直是把帝国和老者架在火上烤,帝国内部也有很多人开始出现了很多对这位专政的独裁者不满的声音。虽然最后的仗打赢了,帝国也不是真正的胜利者几乎十分之三的帝国民众叛逃,联邦的势力进一步壮大,才形成了现在二分天下的对立局势,而这样的局势,迟早有一天会被其中一方打破。
老者不想成为被动者。
于是他开始拉拢人心,肖若柏也就成为了这个时候的牺牲品。
在普通民众不了解的领域,其实还存在着第三个势力。这个势力只有一人,但是影响了整个银河星系。只要他想,甚至等不到虫族进攻,整个银河星系就会被毁灭。
这个人是一个名叫隋的科学家。
在一次会晤中,隋看上了肖若柏这个良好的实验体。他的新研究正是需要一个耐受体,而从小锻炼身体,浸泡在古法药剂中的肖若柏有着极其强韧的筋骨血脉,用来当做实验体再好不过。
可是这是肖元邦的唯一的血脉——肖若柏的父母在之前与虫族的那场战役当中牺牲了,只留下这根独苗苗,而他还寄希望于肖若柏来继承自己的王位,延续肖家血脉,又怎么忍心去让他成为隋的试验品呢?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隋作为一个常年游走于黑白两道的科学家,不知道见过多少人性黑暗,对方有所犹豫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自己的价码还不够。
于是在那个决定肖若柏命运的下午,两位大人物不知道在书房谈了什么,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满天繁星。
熟睡中的肖若柏被悄悄运上一艘不知名的飞船,从此开启了痛苦的,被作为试验品的生活。
因为难得遇到一个品质这么好的实验品,隋在他身上做过很多实验,也给他用了最好的药剂进行治疗。在那些日子里,肖若柏学会了曲意逢迎,把隋哄得开心了,偶尔会教他一些研究方法和一些药剂方子。
在学的差不多了之后,肖若柏也长大了,没人知道他是怎么从那个实验室里逃出来的,只知道少年出现的时候身上沾满了血。
再后来,他就被接回元首府。
还残留在心中的质问委屈的情绪在看到元首府的另一个小男孩时消失殆尽。这批佣人并不知道他才是原本应该接替肖元邦位子的继承者,只是一味的逢迎这几年来被当做替身的陈令坤。
而肖元邦见到他的第一反应也不是嘘寒问暖,担心自责,而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隋的下落。
“他被我杀了。”少年的一句轻描淡写让肖元邦不住踱步,心中权衡各方的利益得失,最后竟是得出一句结论——“你怎么就把他给杀了啊!”
——回到现实。
多想无益,肖若柏现在能够站在这里,只是因为这是国家元首的指示,而不是因为什么孙子探望爷爷的温情。他的爷爷,早在多年前的那个下午,在他终于回来的那天的那声质问中消失了。
他心中百转千回,老者并不知道,即使是知道也已经无法挽回。而他也并不是希望挽回什么,既然肖若柏让他直说,那他就直说了:“我听说,你头疼的毛病还没治好?”
“是又如何。”当初回来的时候,他只对外公布了自己患有头痛失魂症,他的第二形态只有清琬见过。想也知道,如果被人发现了自己是个不人不鬼的怪物,肖元邦怎么会这么尽心尽力的培养自己,陈令坤又怎么会在知道自己将要继承大统时仅仅是不甘心。
“你手底下是不是有一队精锐舰兵?现在边境动乱,需要进行秘密查探,但是帝国军人出动势必会造成慌乱,你派手下化妆成雇佣兵前去查探,掩人耳目。”老者说道。
果然,他的关心是裹着糖霜的毒药,总是浅尝辄止,却要别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肖若柏毫不犹豫:“我拒绝,你从哪里听说的。”
老者:“你不必知道,但是我要告诉你,这次可能是虫族要卷土重来,在边境已经发生了几起小规模的虫潮,这不是你想拒绝就能拒绝的,这是命令。”
虫潮?肖若柏掩下眸中深思。
他很厌恶虫子,之前在隋的实验室他就不断地在找能够很好杀死虫子的办法。可是虫族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动静了,现在突然说边境会爆发虫潮,他感到不可思议。
但这确实是一个不可拒绝的理由,如果真的有虫族来犯的话。
“好,我会派我的人去。还有别的事情吗?”
“听说你最近和一个研究植物学的姑娘走得很近?”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肖若柏笑了。这是他进到元首府里的第一个微笑,但是却带着点嗜血的意味。他声音很轻,但是却不可忽视:“不和她走得近,难道要和你所说适合做孙媳妇的那个女人走得近吗?不过这次你打错算盘了,你威胁不了我,也不能用她当做制服我的把柄。至于到底为什么,我想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他撂下这句话,再没了耐心。看着若有所思的老者,他因为清琬帮他扳回一局而感到无比畅快。
这就是这场对话的结尾了。实话实说,这里也没有什么能让他留恋的了,肖若柏没多逗留,甚至都没能在这里待够一天,出了这道门就登上了离开的飞船。
元首府里的老者思索再三,冷声对暗处的人吩咐道:“去查查那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