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华知道清琬定是有话要说,虽然担忧但还是坐在饭桌旁,照看着这三个侄子侄女吃饭。
清琬跟着谢崇一路来到谢家书房。
虽然门口有人把守,但是还是不够隐蔽。清琬还在忧心要怎么说这事,谢崇只道让她跟上。
进入书房,谢崇将门关上,从两人高的书架墙上面抽出一本《孙子兵法》。
他翻开那本《孙子兵法》,翻到里面的一页,用自己的匕首轻轻划开,片刻之后从里面捏出一枚薄如蝉翼的玉质秘钥。
取出秘钥后,谢崇走到书架贴墙的那一面,把手伸进去放进秘钥,清琬就站在书架前,只听得咔塔一声,不知是何处的机关,谢崇出来按上一按,就露出了书架旁藏着的小门。
清琬走在前面,谢崇进去之后又把门合上,这才询问道:“在宫中发生了什么事,一并说出来吧。”
清琬不欲多言,从怀里拿出了阿恒交给她的信物:“我在宫中见到一人,他以我的性命相胁,逼迫我与他合作。昨日他要求我把这东西拿给父亲看,说是一见便知,到时寻个空闲时间见上一面,他与父亲有要事相商。”
谢崇皱眉接过,并不赞同她的大意:“清琬,你就不曾想过,万一这里面是什么毒药毒粉之类的,况且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那万一,他是谁人派来的奸细,那可......”
“父亲可知,我与那人是在何种情况下见的面?”清琬问道。
“这,这与我与你所说之事有何相干?”谢崇不太明白,“什么情况下你二人相见,你也不能这般信任他!”
清琬就把自己见到宇文韬,晚上侍寝时却发现是别人的情况说了。
这种荒淫无道的事情也只有在当中才会发生,谢崇听了之后气到发抖,就连胡须也跟着抖动起来:“竖子尔敢!他还真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谁家的儿女不是如珠似宝的惯着娇养,怎地到了皇宫里面就是任人糟践的玩意儿?!”
清琬连忙安慰一下:“父亲莫要生气,女儿说这些也是为了告诉您,他现在和我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但凡他敢耍一点儿的小心眼,回宫我就要向宇文韬揭发他的所作所为,看他的小算盘打的还响不响。”
谢崇心想也有道理,就打开了布包。
和清琬猜想的一样,那布包里确实是一块玉佩,外加一封厚厚的纸。在谢崇手里,清琬看清楚了那玉佩的形状——
那是一条吐着泡泡的锦鲤,形状;类似于太极八卦阴阳图当中的一半,通体漆黑,让原本祥瑞的图案染上了些许不祥的气息。
“这,这是......”谢崇震惊,拿着玉佩的手都隐隐有些颤抖。
“这玉佩,可是有何不妥之处?”清琬问道。
谢崇平复一下心情,这才对清琬说道:“这涉及到前朝先帝的皇家秘事,也跟当今圣上的血亲有关。圣上出生时,天降祥瑞,万物臣服,大家都认为这是未来王朝统治的希望,百年之内风调雨顺,天下太平,可是仅仅一炷香时间,风云变幻,电闪雷鸣,不一会儿就下起了瓢泼大雨,这时又有人抱出了另一位刚出生的小皇子。
两位皇子相貌一模一样,即使是他们的亲生母亲也不能马上分辨出来。因着以往双生子的不详传闻,再加上出生时天降异象,所有人都认为大皇子是未来能撑起这个国家的身负重担之人,但是小皇子就是代表着国家祸运灾厄的不详象征。
因着有人说不能灭杀小皇子,否则会引来不祥之物的报复,小皇子才能安安稳稳活到长大。在皇子们十五岁的时候,南方洪灾,夺去了无数子民的生命和财产,原本这只是天灾,却不知流言从何而起,非把这件事联系到小皇子身上。相信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大家觉得,只要杀掉小皇子,这场洪水就能结束。
这场闹剧的结果就是,小皇子真的因为这件事遇害,而且是被丢进那条江,说是要平息水神之怒。”
“结果呢?洪灾有没有被平息?”
“当然没有。所以所有人都不再提这件事了,你不知道也是正常。”谢崇叹息一声,右手摩挲着这块玉佩,“这玉佩,是两位皇子出生时,先帝派人特意打造的,世间无独有偶的阴阳鱼,圣人所言,万事万物都能相互转化,这阴阳鱼,阳鱼是由洁白无瑕的和田玉雕琢而成,阴鱼则是由墨玉制成,取的就是互相转化之意:希望把阴邪秽物转化为祥瑞洁净,小皇子所佩戴的这一枚就是阴鱼。
他被丢下去的时候,我见到过,就是这一枚。”
清琬收回视线:“那他,是叫什么名字?”
“宇文恒。”
清琬默不作声。
谢崇没有花太多时间在感伤上,他确认了身份之后便打开了那一沓厚厚的纸。
只一眼,登时谢崇的脸色都变了。清琬这才注意到,那好像不是什么信纸之类的,从她这个角度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上面是一些借据和调查表,只是看谢崇突变的脸色和那厚度,清琬心知,前朝已死的小皇子突然出现在皇帝身边,还说要见如今位高权重的大臣,单凭一个身份证明是没有用的,要能够打动谢崇,这里面的东西很有可能是皇族辛秘,或者,是对谢家来说有灭族之灾的东西。
她没有吭声,等谢崇缓过劲来,将这一沓票据和人员调查表递给清琬,脸色并无缓和:“之前你还小,很多事情也都是瞒着你,不想让你知道,可如今你已是能够顶起谢氏一片天的人物,这些事情不说与你听反而有可能会碍手碍脚。
想当年,我与先帝打天下时,先帝负责文韬,我负责武略,这宇文家的江山,一多半都是我打下来的。我对这天下并无野心,只因我深知,打天下不比守天下简单。可是寻常的闲散官职不能支撑军队庞大的开支,先帝也不会允许我用国库里的钱去养那些早就作古的士兵亲人,无奈之下,我与你母亲联姻,借助温家世家大族的财力物力,这才勉强支撑。
我手握兵权,军队当中的男儿一半姓谢,你母亲享有世家威望,朝廷当中的文官也多受其荫蔽,树大招风,受到皇帝忌惮是很正常的事情。尤其,你看,这些都是我为了寻常的生活开支进行的采购,虽然每一批都做到尽量不引人注目,但是这样如果被皇帝发现之后才是最大的疑点。
宇文恒胆敢把这样的证据送到我这里,是对我的信任,同时能够找到这些东西,他这人,也不像是宇文韬以为的无能。所以相应的,如果我拒绝了这次的会面,想也知道,这些东西隔天就会送到皇帝的手中。届时我谢温两家族人的性命,岂不就如那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谢崇叹了一口气:“这一面,我是不见也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