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太过直白强烈,戎邃被盯得不耐烦,抬眸:“有事?”
白屿摩挲着下颚,点头:“有。”
戎邃:“说。”
两人,四个字,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
芙黎也被白屿盯了半天,一听戎邃开口了,视线直接投了过来,等着他的下文。
白屿在几人的视线里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问道:“我下午应该没眼花,小芙黎的精神力是能从你的屏障里过去的对吧?”
他这么一问,温煜和刚刚端着果盘走来的单侍官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人都面露不可思议。
只有芙黎不明所以,“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问题可就大了。”白屿眯眼笑得神秘。
他执着于要戎邃亲口说出答案,又挑眉笑问:“阿邃,是不是?”
戎邃承认,眉眼沉沉:“是又如何?”
白屿没回答他,转而又问:“她的精神力进过你的精神海了?”
戎邃等级高,疗愈精神力只有接触过他的精神海,被他的精神力所熟悉才不会被排斥。
这还是白屿这么多年来,尝试安抚治疗戎邃时摸索出来的结论。
这问题问到点子上了,温煜紧张得直接起身来到白屿身边,满眼期待地看着戎邃。
就连单侍官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几方视线汇聚下,戎邃抬手捏了捏眉心,给出了一个:“嗯。”
紧接着,还处于状况外的芙黎就听到了来自帝国三殿下温家小少爷一声非常亲切响亮的——
“嫂子!”
那情真意切,惹人心肝发颤。
“……?”芙黎露出一个难以理解的表情。
她嫌弃道:“别,受不起。”
温煜丝毫不在意她的嫌弃,继续他的情真意切:“嫂子,我就把我哥托付给你了,你可一定照顾好他……嗷!”
话说了一半,温家小少爷就被某知名精神力抽了一下。
也不疼,就是吓了一跳。
戎邃慢条斯理收回精神力,唇边噙笑,笑意不达眼底,拖腔带调地吐出两个字:“托付?”
胆儿肥了,轮得到他托付?
温煜委委屈屈:“也不是托付,反正就是差不多的那意思嘛……”
“好了好了,小煜煜也是关心你,你就别吓他了。”白屿打圆场,在温煜头上摸了摸以示安抚。
戎邃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没打算再理会他们。
下一刻,一阵馥郁玫瑰的香味倏然从身边袭来。
他偏头,对上了芙黎的视线,接着听她皮笑肉不笑地问:“你是不是要跟我解释点什么,嗯?”
她语调微沉,面无表情的模样看着有些凶,却莫名可爱。
戎邃一时之间竟没想着回答,反而用目光在她脸上描绘了起来。
越是相处,他就越是能意识到什么在脱离掌控。
他总会不自觉地被芙黎的某个时刻吸引,就好比现在。
像是中了以心动为引的毒,毒性发作快到他有时都觉得不真实,却又找不到解药。
半天没等到回答,芙黎又凑近了几分,几乎贴到他的肩上。
明亮好看的圆眸盯紧了他,又是一声:“嗯?”
一缕发丝从她耳畔垂下,戎邃抬手为她别到耳后,才终于启唇解释:“目前为止只有你的疗愈精神力能进入我的精神海,其他医疗师都不行。”
“白屿尝试了很多年才触碰到边缘,也因此不受我的精神力排斥,但他不算真正意义上进过我的精神海,也不能对我安抚治疗。”
等级越高的人,精神力的排他性就越强,这就是精神力泄露会影响他人,必须要医疗师安抚的原因。
疗愈精神力理论上来说从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排斥,但戎邃偏偏就是那个例外。
他排斥所有人,甚至所有疗愈精神力。
直到后来,白屿尝试触碰到了他的精神海边缘,被他的精神力熟悉才不受他的排斥。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白屿发现芙黎的精神力能带她穿过戎邃的屏障时,会那么的震惊。
不光是因为芙黎那般轻易,就做到了他努力尝试多年才做到的事,更因为他猜到了芙黎进入过戎邃的精神海。
现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白屿看芙黎的目光也更加肃然了起来。
温煜说的“托付”,某种程度上也是他心中所想。
戎邃的精神海问题,始终是隐悬在所有人头上的一柄达摩克里斯之剑,只是这个消息被陛下严令封锁了。
全希尔帝国最年轻的上将,星际人类精神力巅峰,一旦他的精神海问题被帝国公民们知晓,甚至没有医疗师能够安抚治疗,这把剑就会亮在希尔帝国所有人的头顶上,让所有人都惶惶不安。
别看现在戎邃一切如常,那只不过是他还能够硬撑。
一旦他无法承受,精神力大规模爆发,后果完全不堪设想。
戎邃的解释,芙黎其实猜到了一部分。
只是她没想到问题会这么严重。
她沉默了好一会,在几人各异的视线里苦中作乐道:“所以这算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契合?”
这个解读角度有些刁钻。
但几人结合芙黎的情况一细思,还真品出了这么个意思。
她和戎邃之间,现在是一丝缝隙都没留给旁人。
消化了这个消息后,芙黎一直缠着戎邃,从楼下到楼上,从夜幕初临到夜深如墨,非要他再让她尝试一下。
一路跟到房间门口,男人一个转身挡在了门口。
额头被人一指抵住,芙黎脚步一顿,听见他说:“先管好自己再来管我。”
“可是……”芙黎还想争辩。
戎邃直接打断她,“我说过,这不是你应该做的。”
芙黎把他的手拉下来,放软了语气说:“可这是我想做的。”
不是应该,是想。
她想尝试,想尽全力,用她的方式,而不是空占了个契合匹配对象的名头,只知道享受他所能给她的便利。
一个手握权柄的帝国上将能做到的事太多了。
芙黎甚至觉得,可能她撒撒娇说两句好听话,戎邃就会将摆在她面前的所有困难摆平。
可她不想成为他的累赘。
又或者不止是他,她同样也不想成为自己的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