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一身鸦青色暗纹刻丝长袍,劲瘦的腰间悬挂着一枚绿色翡翠玉佩。
他脚步急切的从院外大踏步走进来,俊美无俦的脸庞沉凝冷肃,薄唇紧抿,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面晕染了滔天骇浪般的担忧。
两边眼睑下方一片浓郁的乌青。
一头黑发被一个玉冠高高束起。
或许是因为着急赶路的缘故,发丝很是凌乱。
整个人看起来风尘仆仆极了,一点都没有她见过的清贵冷隽,俊雅无双。
姜挽看到青年踏进院子的时候,愣了一愣。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数千里之外的幽州吗?
幽州距离上京数千里之遥,阿肆居然能在几天之内赶回来,可想而知他这几日是如何风餐露宿,星夜兼程的。
沈寒肆踏入这座院子后,身形顿了顿,垂在身侧的大手紧紧捏起。
姜挽隔得远,却似乎能听到他手骨脆响的声音。
就在她想要朝他飘过去时,对方先动了。
一步一步的步伐沉重极了。
沈寒肆眉眼间凝聚着巨大的担忧,抬手挥退行礼的丫鬟,径直走到守在姜挽身边的老太君面前。
带着满满情愫的眸子看了一眼床上之人便飞速收回,他敛眉垂眸,低声道。
“老太君。”说着他朝老太太行了一礼。
老太太浑浊泛着红色血丝的眸子看向沈寒肆,待看清楚来人后,她勉强一笑。
“是太子殿下啊,你回来了?”
沈寒肆对着老太君极其的恭敬,“是,我从幽州赶回来的。”
老太太闻言,神色有些欣慰,她缓缓站起来,“你看看挽挽吧,我出去透透气。”
“好。”
很快屋内只剩下两人一鬼。
沈寒肆等老太君带着屋内所有丫鬟出去后,克制的目光方才落在姜挽脸上。
他身形有些跌撞的快步走至拔步床边上缓缓蹲下,漆黑如墨的眸子眷恋的焦着在床上女郎身上。
看着她了无生机的样子,沈寒肆心脏犹如被撕裂一般,疼得喘不过气来。
“挽挽……”
青年眼眶蓦然红得像是要滴血,低声颤抖着呢喃出声,声音有些干涩沙哑。
但是却晕染着满满的温柔和缱绻,还夹杂着浓浓的悲恸感伤,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般。
“我回来了,挽挽……”
这是他第一次能够当着她的面喊她的小名,虽然她什么都听不到,可对他来说,已是弥足珍贵。
姜挽飘到他身边,清楚的看到了他眼底的所有情绪,一时间心里复杂极了。
又欢喜又甜蜜又觉得诧异。
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还这般情深几许。
前世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他的心意和情愫,只觉得他会是一个良人。
要不是死过一次,又在后世碰到了他,她对这一切都毫无察觉。
沈寒肆伸出手去,想触碰床上人儿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
却在堪堪接触上时猛然顿住,收回的手被他紧紧捏住,好像在克制着什么一样。
姜挽见此心中一叹,他一向都是这般克己复礼,端方自持的。
后世的他也是如此,两人还没在一起之前,他每次都很自觉的和她保持着恰当距离,从来不会逾越雷池一步。
试问,这般端方有礼,矜贵温柔的人谁不喜欢呢?
反正她是很喜欢的,喜欢极了。
沈寒肆压了压心底翻涌上来的情绪,抿紧的薄唇微微一动,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勉强笑容。
“挽挽,你放心,我会寻到神医救你的。”
一定要相信我!挽挽!
他最后恋恋不舍的望了床上毫无生机的人儿一眼,起身脚步有些踉跄的朝外走去。
姜挽看着他踉跄的身形,眼眶一热,眼里晶莹点点。
阿肆!阿肆!
她在心底低低的唤了一声。
下一秒却见即将开门出去的青年猛地回头,目光所落之处正是姜挽飘荡的地方。
可是见到那里只有一个硕大花瓶后,沈寒肆眸底划过一抹浓浓的失望。
嘴角泛起苦笑,他是魔怔了吗?竟然会听到挽挽亲昵的唤他阿肆。
来到外间,沈寒肆和老太君打了个招呼,坚定的说了一句‘我会救郡主的’,就脚步飞速的离开了。
翌日。
已经休整一番的沈寒肆再次来到姜家,这次他身后跟着一位白胡子白头发看起来仙气飘飘的老头。
那老头进屋给床上的姜挽把了脉后,脸色一点点沉凝下来。
“肆小子,难啊,还是做好准备吧。”
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
沈寒肆浑身冰凉,身子僵硬了一瞬,眼球迅速充血,俊美的面容瞬间扭曲。
整个人都好似面临什么巨大的恐惧一般,浑身颤抖。
他猛地一把揪住那老头的衣领,铺天盖地的森冷危险压向老头。
戾呵出声,“不可能!一定是你没有看清楚,她不可能会出事的!”
她怎么能出事!怎么能!
她还不知道,他心悦她啊!
沈寒肆眼眶通红,心脏犹如被烈火灼烧过一样,痛得麻木,眼中的亮光也迅速消散了。
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一般,连那挺直的脊背都仿佛弯了下去。
姜挽看着此时这般失态的青年,眼眶红透,满是心疼。
她心脏抽痛的喊出声,“阿肆,我在这里,阿肆,你不要伤心好不好。”
屋内的人捂着嘴巴,无声哭泣起来,整个寝室氛围沉凝,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悲鸣。
突然,许嬷嬷带着哭腔的喊声响起。
“老太君!老太君!太医!太医快来。”
姜挽面色大变,一个疾冲朝祖母飞过去,“祖母!祖母!”
那边沈寒肆被许嬷嬷惊慌的声音拉回神思,通红着双眼声音嘶哑道。“去看老太君,请先生不要让老太君有事。”
那老者点了点头,急忙让人把老太君抬到外间诊脉去了。
姜挽也担心的跟着出去了,出去前,她担忧的看了一眼定定站在原地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