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看到薄临川，念念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瞬间晶晶发亮。
她张开双臂，就想扑到他怀中。
只是，她被人高马大的绑匪，困在怀中，还有刀子抵在她脖子上，她这么挣扎，根本就无法拥抱薄临川。
不仅如此，她忽然移动身体，刀尖还划破了她脖子上的肌肤，瞬间有鲜红的血液滚落。
“念念！”
看到念念流血了，薄临川简直要心疼死了。
他和程栖是生死之交，程栖死得不明不白，他同情夏雪，心疼念念。
这一年多，他真心把念念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疼，看到她流血，他心如刀割。
“爸爸，怕怕……”
“抱抱……”
念念依旧固执地张着双臂，试图抱住薄临川。
只是，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无法抱住他，急得她眼泪直掉。
“放开念念！”
薄临川身体绷紧，看到念念和虞清欢的脖子上都沾了血，他心脏越发疼得仿佛在一下下被钝刀凌迟。
“一个亿，就想从我手中换走所有人？想的挺美！”
为首的男人姜亮不屑轻嗤。
“这对母女，还有你的小妻子，你只能二选一！”
“我再给你十个亿，你把她们都放了！”
薄临川直接加到正常人都拒绝不了的价格，“我这就让人把剩下的现金送过来！”
“啧啧，开口就是十个亿，不愧是富贵倾城的薄二少！”
姜亮邪佞地舔了下唇，他那张刀疤遍布的脸，看上去越发狰狞瘆人。
“可是薄二少，我与你有仇，我就是想看你疼，就是不想让你两全！”
姜亮恶意地转动了手上的刀，“我听说你的小妻子怀孕了？”
“真巧，两边都是两条命。”
“这样，你小妻子这边，还有夏雪那边，你选一个！”
“你选谁，谁活，你舍弃谁，谁死路一条！”
“临川，救救念念……”
夏雪泪如雨下，此时的她，完全就是一个无助的妈妈，仿佛，念念就是她生命的全部。
“我知道我做错了事，让临川你生气了。你讨厌我，我可以去死。”
“但念念她是无辜的，她是程栖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求求你，别让她死好不好？”
“她才一岁半，她的人生，还没有真正开始，若她就这么没了，哪怕我到了地下，都没脸面对程栖……”
虞清欢没说话。
她只是有些难过地看着薄临川。
她不是圣母，自然希望她肚子里的孩子能活下去。
可薄临川过来之后，他的视线，就一直锁在念念身上，只怕他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她请求他救他们的孩子，没有任何作用。
“念念……”
平日里，薄临川喊念念的名字，都是轻快的，但这一瞬，他念出这两个字，却带着万箭穿心的疼。
“爸爸……”
念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如同惊慌无措的小鸟。
姜亮适时地开口，“怎么，还没作出选择？”
“我还可以加钱，把她们都放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薄临川谁都不想舍弃，只能哑着嗓子，继续跟他们讲条件。
“二十个亿，放了她们！”
姜亮岑岑冷笑，满怀恶意，“薄二少，你那么聪明，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跟你有仇，看你不顺眼，看不得你好，所以，我要你哪怕有钱，都无法把你在意的人都救下。”
“我就是要你……一生痛苦、遗憾！”
“我没多少耐性！一分钟之内，你若是做不出取舍，她们三个，都得被扔进大海里喂鱼！”
“别伤害她们！”
薄临川止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可他往前走，那些绑匪落在虞清欢、念念脖子上的刀，就更深了几分。
见又有鲜红从她们的脖子滑落，他不敢继续往前，只能僵硬而又疼痛地站在原地。
他视线忍不住从虞清欢惨白的小脸上扫过，最终，落在了念念满是惊惶的小脸上。
他爱念念。
念念喊过他爸爸，他便该一生把她捧在掌心，当成宝贝呵护。
可他更爱虞清欢。
他知道，若为道义，他应该毫不犹豫地选择念念。
因为就像是他无数次说过的，念念身上流着程栖的血，是程栖唯一的血脉。
若绑匪要求，用他的命换念念平安无忧，他会毫不犹豫让自己血染深海。
但今晚，绑匪是让他在念念和虞清欢之间作出选择。
虞清欢没有义务，为他偿还他心中对程栖的亏欠。
他护不住念念，可以去地下向程栖赔罪，可虞清欢得好好活着。
念念的命是命，他薄临川妻儿的命，也是命！
“念念，对不起。”薄临川在心中轻轻默念。
“三！”
“二！”
“一！”
“我选择念念和夏雪！”
生怕姜亮把她们一起推下了深海，薄临川连忙开口。
他眸中红血丝交错漫开，仿佛要凝出一滴血泪，他就那么赤红着一双眸又重复了一遍，“我选择让念念，活下去！”
姜亮说与他有仇，见不得他好。
他知道这种人的劣根性。
他选择谁，他们反而会把谁推下深海。
所以，他说选择夏雪和念念，实际上，是希望虞清欢能活下去。
他重义气，不愿辜负朋友的信任与期待。
可他太爱太爱虞清欢，哪怕成为他最厌恶的狼心狗肺、背信弃义之人，他也希望她能活下去！
“虞清欢，听到没，薄二少不要你了！”
姜亮持着刀走到虞清欢面前，恶意地将刀锋贴在她脸上。
“啧啧，真可惜啊！长得这么漂亮，终究还是被自己心爱的男人，当成垃圾一般丢掉！”
“既然是垃圾……那就去死吧！”
下一秒，姜亮手中的刀猛然下移，就狠狠地扎进了虞清欢的肩膀。
“虞清欢！”
薄临川疼得瞳孔都好似要裂开。
他不知道这是一场虞清欢必死的局。
他以为假意选择念念和夏雪，能为她寻一线生机，他怎么都不敢想，他这样做反而害了她！
薄临川会舍弃她，在虞清欢预料之中。
可当真的听他说出选择念念和夏雪，她一颗心还是疼得仿佛被寸寸碾碎。
她心中有遗憾，有不舍，有难过，有怨怼，有好多好多话想说。
也想质问他，怎么就这么狠，连他自己的亲骨肉都可以舍弃。
但心痛到极致，她发现，会让人失去言语的能力。
她对他，无话可说。
他其实，本也没有义务非得救她。
她就那么苍白着一张脸，双眸毫无焦距地看着他，任姜亮将刀子扎在她肩膀上，然后，狠狠地将她推下万丈深海！
当海风将她的长发彻底吹乱、身体彻底颠倒，她才如同梦呓一般呢喃了句，“薄临川，如果有下辈子，我不喜欢你了……”
“欢欢！”
虞清欢声音很轻，还被风吹散，但她说的这话，还是如同绵长的针一般，狠狠地扎在了薄临川心上。
他不顾姜亮的手下会伤害夏雪和念念，发疯一般往断崖边缘冲去。
滚滚波涛，顷刻间便已经将虞清欢的身体吞没，让他越发疼痛如同诛心割舌。
“大哥，他们害了欢欢！”
“我要他们死！我要他们都死！”
见薄璟宴带着人赶了过来，他对他摔下这话，就不管不顾地跳入了这无垠深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