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阵七拐八拐，牛楸木两人终于坐进了一座茶楼雅室。
“语堂大人，这次要点什么？”小二在他们进门时就一直跟着，等他们落座连忙热情招呼起来。
“想喝什么？”冰蓝色眼睛注视着牛楸木。
“……这个，茶我不太懂。”不好意思地看过去，一紧张手又被她缩回袖子里，放在桌子下不停搅啊搅。
过了会儿，牛楸木才看向孙语堂犹犹豫豫问出口“有……甜一些的茶水吗？”
孙语堂认真听她说完，扭头吩咐小二。
“一壶茉莉花茶。龙井茶酥、糖蒸酥酪、水晶糕各来一份。”
“好嘞，您稍等。”
“会不会……太破费了？”牛楸木虽然糙，但吃白食还是会不好意思。
“什么？”孙语堂不太明白她话意思。
好吧，他们这没有那些现代词汇，她只能换了种说法。
“我意思是，让您花钱不太好吧……”
“你不用在意。”冰蓝色眼睛平静无波，看不出一丝不耐。
唔——这位难道是她喜欢的温柔少口系？感动！
牛楸木那颗少女心有些蠢蠢欲动，然而男人接下来一句话，让她心里那头羊癫一样的小鹿“啪叽——”一下撞死了。
“毕竟，你应该也没钱。”
……她收回前话！这根本不是啥温柔少口!而是个古板大毒舌!
“既然君离让你在军中帮忙，那你的衣食住行肯定由我们负责……所以，不用多想。”
额……这是告诉她不用不好意思，消费的东西都是她自己劳动所得？
看着孙语堂侧开的视线，牛楸木悟了。
好吧，这位还有点傲娇属性啊？冲他这波解释，好感给他加十！
“大人，请慢用！”小二很快就把东西端了上来。
闻着那壶沁人心脾的花茶，看着一盘盘精致小点心，牛楸木又默默给孙语堂加了十好感。
谁不喜欢请吃好东西的人呢？不管对方是不是想买通她，能吃到好吃的就让人没法讨厌啊！
“尝尝。”可能怕她拘束，孙语堂把点心盘朝她推了推，几乎都摆在了她面前。
“谢……谢谢！”然而他这举动让牛楸木更不好意思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
牛楸木穿越前是个资深废宅，到哪种程度呢？
只要有一部手机、充足的食物和水，她能待在自己屋里一辈子不出门！除了给家里朋友报平安，和现实完全脱离联系。
现在面对异性这种直白照顾，整个人都开始坐立难安。
“您……您也尝尝。”牛楸木把盘子又推到中间，然后殷勤地给对方递筷子倒茶。
太过激动的结果就是，她给人发筷子没放稳，要不是孙语堂眼疾手快拦下来，筷子就要骨碌碌滚下了桌子。
倒茶倒太满，她好不容易颤颤巍巍端过去。结果人家刚接住，她手一抖撒了人满手。
茶水顺着男人手腕蜿蜒向下，浸湿了袖口。
“啊——对不起！对不起！”手忙脚乱想拿东西擦拭，可她发现这里并没有原来世界便利的纸巾。
太惨了！
救命！
这令人窒息的场面！
让她换个星球生活吧！
找不到可用的东西，牛楸木跟木桩一样愣在了那儿，羞赫感让她从脖子根红到了头顶！
她想回家，呜呜呜——
怎么什么都干不好啊？太痛了！怎么会有她这么蠢的人?毁灭吧完犊子玩意儿！呜呜呜——
牛楸木像个被淋湿的小动物，可怜兮兮立在那里。
抽出张锦帕把茶水擦干净，孙语堂抬头看向陷入某种自我世界的女人。
也许是她身上的哀怨气息太重，让他忍不住出声安慰。
“我没事，你……还好吗？”
“对不起！”牛楸木低着头不敢看他。
一定生气了吧，遇到这种情况！人明明好心请她吃东西，被她给搞砸了！谁都不喜欢笨蛋吧！还是给人惹麻烦的大傻子！太不友好了！太差劲了！惹人烦也活该！
“……都是我，都是我毛手毛脚，我会赔的，一定会的！您的衣服……我能问下多少钱吗？我会记下来赔给您的！请相信我！”
孙语堂看着激动的女孩，那双乌黑的眼珠像不小心撞翻东西，害怕主人责罚丢弃的小狗，满是祈求可怜地看着他。
“……”注视着这样的她，那双冰蓝色眼睛像两道深潭沉寂了下来。
漫长的沉默让她越来越不安，手指被扣的全是毛刺仍无法止住。
“对不起……”勇气被一点点消磨掉，复又低下头，重复着无力的道歉。
“我知道，您不在乎一身衣服……我没其他意思……只是……辜负了您一片好意，很抱歉……对不起。”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也许，只是不想被刚对她释放些善意的人误解，只是歉疚地想告诉对方，她没有恶意。
或许，她其实渴望着，被关心理解……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头顶突然的暖意让牛楸木停下了碎碎念，一抬头就撞进了一片澄澈蓝海。
“语堂……大人？”乌黑眼珠诧异地看着男人。
“牛姑娘……我可以叫你楸木吗？”男人好似不习惯安慰人，或者说不懂得怎么和人亲近。努力想要释放善意，但五官却不能很好配合，显得表情有些怪异。
“啊，可以，当然可以！”她条件反射答应下来。
看到女孩反应，孙语堂轻呼一口气收回手，坐在她旁边。
“……楸木，你要明白，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可能还没直接喊过一个姑娘的名，孙语堂耳朵多了抹霞红，只是他面前的人并没发现。
“我并没有怪你，所以，不用那么责备自己……轻松一点，对你也许会更好。”
“……”牛楸木呆愣愣地看着他，好像没明白他的意思。
“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不那么刻意。”
听到这，大脑还沉浸在自我否定中的人瞳孔震了震。
“我……”她想说些什么，可到了嘴边又停了下来。
看到她的反应，那双冰蓝色眸子添了几分暖意，
“我相信，不只是我，君离他们也希望能和你互相了解，放下戒备。”
停顿了会儿，她放弃挣扎直接承认下来“……那么明显吗？”
事实证明，她确实不擅长演戏，情绪太外显了。
“我们可都是从战场拼杀出来的！”轻叹口气，孙语堂无奈浅笑“直觉还是比较准的。”
“你太紧张了，像根绷紧的弦，根本不用刻意发现。”
混乱的情绪被安抚下来，看着对方比平时微微柔和的脸庞，一股暖意慢慢涌至心房。
这几天的刻意伪装早被看破，自己还一直紧巴巴绷着，现在看来像自虐一样。
果然是脱离社会太久了吗？都不会正常交际了吗？心里一阵感慨。
上次参加聚会也是……
不知怎的，脑海突然一片空白。越努力去想聚会那个画面，那段记忆越像被突然抹掉一样，找不到任何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