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
软着声捏着嗓，牛楸木向餐桌前几个执掌她今后衣食住行，甚至生杀大权的大佬们笑得一脸灿烂。
“牛姑娘，早啊。”孙卓琦今天一身妃色大氅，内着雪白交领长袍，领口用银线绣着祥云纹，腰环碧玉带，端的是人比花娇。
“姑娘早。”这是一身暗蓝锦袍的孙语堂。
“早。”依然一身黑色劲装的孙江逸。
仔细瞧了她几眼，孙卓琦笑着开口“果然人靠衣装，姑娘这样看起来更漂亮了！”
月白的云烟衫绣着雅致的兰花，下着逶迤拖地的湖蓝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月白绣花薄雾纱。头发取了一部分被简单盘起，戴着一支镂空兰花珠钗，剩余自然垂落在身后。
“……是衣服，很漂亮。”牛楸木红着脸，有些不自然地拉扯绣着兰花样式的袖口。
对她来说，被异性夸赞还是比较新鲜的体验。
本来前两天还担心自己要像动漫女主一样，一件衣服撑到大结局，自己带过来的睡衣会不会被穿成乞丐装？谁知道今早一睁眼，就看到了床前举着托盘的雨荷和夏漪。
新衣服好看是好看，但习惯了一套头一提裤就结束了的现代服饰，这种里三层外三层的古装，让牛楸木不得不耐着性子，跟着突击学习了好大一会儿，好不容易穿完又被按住梳头，所以这点儿才到。
就这还要多亏雨荷、夏漪帮忙，要不光靠她自己，这会儿估计衣服都没整明白呢！
“……很合适。”酷哥也在孙卓琦之后破天荒夸了句，然后又无事发生一样垂首品茶。倒是一旁站着的牛楸木，脸又不争气地红了红。
“江逸说的没错，这衣服姑娘穿着很合身。”看她有些局促，孙语堂出言安抚并不动声色岔开话题“君离和齐铭估计还要等会儿，先入座吧。”
“牛姑娘坐这里吧！”孙语堂话音刚落，没等牛楸木拉开离他们稍远点的位置，孙卓琦已经握住她手扯到了自己身边，并将她按在了他拉开的椅子上。
动作太快，她屁股挨着椅面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着少年。
孙语堂和孙江逸对孙卓琦的举动好像见怪不怪，没什么大反应。
“卓琦。”可能考虑到她初来乍到，孙语堂还是念了声少年名字来警示他。
“反正君离大人他们还没来。”笑眯眯地撑着下巴看她，孙卓琦对这声提醒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
“姑娘就先陪我说会儿话，可以嘛？”
小兄弟，你这架势容她选了吗？怎么一个两个的都霸总上头了吗？
虽然牛楸木心里直嘀咕，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
“不……是我，还要麻烦卓琦大人。”诚惶诚恐低下头，也不管对方明显比自己要小，一口一个大人殷勤得很。
见她这副模样，孙卓琦假嗔了句“干嘛这么客气？我们不已经是朋友了吗？”
哈？啥时候？她咋不知道？
牛楸木一脸懵逼 (O_O) 。
“叫我卓琦就好啦。”少年紧盯着她，没有解释的打算。
“……卓……琪。”看对方不满意不罢休的架势，牛楸木只能吞吞吐吐喊出声，声音细若蚊鸣。
“我在。”得到想要的答复，孙卓琦立马用他有些惑人的声音应下。
她现在合理怀疑，这小屁孩绝对在对她使美男计啊！大概，也可能是少年过于社牛加自来熟？
“……”心里弹幕一波 波刷屏，牛楸木脸上却丝毫不显异色。
“姑娘芳龄几何呢？”鸽血眸子亮晶晶地看着她。“我刚满十六哦！要是早几日，你还能赶上我的寿筵呢！”
“我……”想到今早看到的镜子中的自己模样，牛楸木对自己该说多大年龄有些迟疑。
来到这个奇怪世界后，她的身体好像年轻不少，满脸的胶原蛋白根本不是要三十的状态。
思及此，早上的疑惑又腾然升起。
在看到这个世界的梳妆镜前，她原本以为这里人们使用的是古装剧里常见的铜镜。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这里已经有了和现代一样的水银镜。
再联系他们现今的建筑服饰风格，这过早出现的镜子就显得格格不入，感觉像有穿越者来过一样。
不过考虑到他们说的天火前存在人类，如果当时人类科技已经很是发达了，那现在懂得用水银做镜子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好乱啊！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啊？
“十九。”将跑远的思绪拉回来，想了想自己的皮肤状态，牛楸木斟酌着报了个数字，掩在乌发里的耳尖悄悄红了个透。
“诶，那我应该叫你姐姐呢！”少年凑近握住她双手，鸽血眸子睁大。
别看这小子年纪不大，身量却比牛楸木还高一些，一双手把她包了个严严实实。
“好……好像是的。”试探着往外抽手，手指还没刚动，覆住她手的力量就大了些。并不痛，但让她心里油然而起一种压迫感，不敢再轻举妄动。
“那我以后就叫你姐姐啦！”孙齐铭声音轻快，脸上笑容十分真切。
“姐姐在家排行第几呢？”一个问题结束，另一个新问题又被提了出来。
“……我是大姐。”看孙卓琦这么积极找话题，身为不明人士，还是比他要大的年龄，牛楸木只能配合着回话。
“还有弟弟妹妹吗？”少年好奇追问。
“是的。”轻轻点头，躲避前方过于热切的视线。
两人的对话内容让她想到了自己家，想起那两个最让她牵挂的孩子。
一股酸涩感涌上鼻头，差点落下泪来。
照现在这个发展局势，她也许，再也没办法见到他们了吧？
慌慌张张低头掩饰自己湿润的眼角，不想让对方看出端倪。
“要照看家里的弟弟妹妹，姐姐一定过得很辛苦吧？”看她垂着头，以为自己触到了女人不好的回忆，孙卓琦语带心疼地安慰。
“不……没有，虽然他们很淘气，有时候还总闯祸，要我去帮他们善后。”想到家里的两个兔崽子，乌眸不自觉柔和起来，一下打开了话匣。
“但是，他们其实很可爱，我……很开心，能当他们姐姐。”很开心，他们能做自己的弟弟妹妹。
想到自己曾对他们恶言相向，不耐烦，甚至觉得他们是累赘而动手打他们……心脏一阵阵抽痛，眼眶通红好像下秒就要落下泪来。
可到底……她应该是很喜欢，很喜欢他们的吧？
喜欢他们叫自己姐姐；喜欢被他们依赖信任的感觉；喜欢他们闯祸后，小心翼翼瞧自己，把自己当靠山的眼神；还有自己生病时，小人们手忙脚乱的照料……
要不，自己为什么一直待在那里?
牛楸木年轻时也自我怀疑过，她觉得自己是很薄情，甚至某些时候什么都愿意舍弃的凉薄性子。
可为什么不管多难，又懒又怕麻烦的她却从没想过要抛下金贝和雪滴？
为什么那么努力挣钱攒钱，把带他们离开这件事当成了她人生奋斗目标？
为什么没能如约去家长会，即使事出有因，看到金贝失落的表情还是会心虚愧疚？
现在才发现，她原来内心深处早将他们视作不可替代的家人了！而她以为不存在的感情，也早已深入肺腑，和她血肉融为了一体。
她其实……很想很想……多陪陪他们，参与到他们人生每个重要场合，看着他们逐渐长大成熟能够独当一面。
但是，也许，她再也没机会，亲口告诉那俩孩子了……
漫天的悲伤像潮水淹没了她。
牛楸木脸上不似作假的伤感让孙卓琦顿住，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厅口的动静吸引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