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管荻跟他妈妈和物理老师一起去了没有一个人的自习室里。
物理老师怕了,怕再次被人通风报信,不想去办公室处理管荻的事情而被苏亚桥班主任不依不饶。
除了物理老师,没有老师喊得动管荻去办公室,更何况她“目中无人”,他们说她看着就很极端,人难以走近她心里。
苏亚桥的妈妈说他班主任对她讲了很多,说苏亚桥被管荻带坏了,如何如何,云云如是。
物理老师说再多,她都先入为主,坚持己见,不听一言,一时责怪自己对儿子不够关心,一时又求管荻别害她儿子。
两人都很无语,这听风就是雨捕风捉影的模样,还不听人解释固执己见,说一句要反驳十句回来,还怎么沟通?东拉西扯不说,一个劲哀求管荻,竟然还要继续下跪!
清朝人?还是膝盖骨天生就软?
管荻冷哼一声,受人挑拨……
两人了然,肯定是苏亚桥的班主任夸大其词,子虚乌有的许多“罪名”都加在管荻身上,而他妈妈空有一副好皮囊,却认知低下,也没有主见。
管荻心里对她的接连跪下是不爽的,为什么苏亚桥的妈妈要这样咄咄逼人?
就是不想跟苏亚桥分开!!
见管荻油盐不进,也不拉不扶,一副运筹帷幄泰然处之的模样,他妈妈站起来就开始泼妇骂街。
她指着管荻的鼻子一通乱骂,市侩又不自信,极其恼怒,疯狂对管荻指手画脚,用愤怒维护自尊。
骂管荻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见她要打人,物理老师立即强行制约住她。
渐渐地,她又像变了一个人,慢慢温声细语,不再那么尖酸刻薄,变得讨好谄媚。
他妈妈一会儿跪下哀求连连,一会儿起来厉言厉色,情绪极其不稳定,反复无常。
见她又跪,物理老师又紧接着扶她起来说不好看这样不好,管荻直接走人。
如果她不是苏亚桥的妈妈,管荻看都不会看一眼,更遑论一开始去扶她要她别跪。想下跪,可以,随便跪,与她无关。
见管荻走了,气急败坏起身,又骂起来,叫嚣着管荻不是人。
物理老师简直头大,跟着她,怕她对管荻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
管荻的心情极其的差,很想念苏亚桥。想念他毫不掩饰对自己的热情似火,想念他的吻——“你要拒绝我吗?”
那场景,挥之不去,那眼神,深入人心。
然后,接连两三天,苏亚桥的妈妈每天都要来学校堵管荻,话里话外都是叫管荻远离自己的儿子。
时而讨好,时而骂街,依旧反复无常。分分钟告诉别人什么叫行为艺术。
有时还大哭大闹,丝毫没有一个成年人该有的情绪控制。
像个不给糖,心智不成熟,因而怀恨在心就报复,捣蛋的坏孩子。甚至,比之更甚。
管荻依旧忽视,不予理睬。
而她想念的苏亚桥——的班主任似乎脑子也不太正常,有些癫狂,跟着他妈妈大张旗鼓到处宣扬管荻要害苏亚桥,说她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苏亚桥!!
管荻不知道这个学校的老师究竟是怎么了,校长是怎么了?为什么连约束言行都不强调?相反竟然还有纵容之嫌。
苏亚桥的班主任越来越嚣张,物理老师独木难支势单力薄,连一向公正的教导主任也在压制她对管荻进行的帮助。
孟坛干脆也不装了,都说她的怀柔政策不行,就该让管荻跟苏亚桥一样受到相同的惩罚。
物理老师在办公室里,望着手里的申请表,忧心忡忡。
她想让管荻回家,避免风暴,但与管荻商量后,管荻选择直面而上,不退不缩,不逃避。
管荻知道,物理老师说的建议是理智的,能规避一定程度的被伤害的风险。
因为都知晓苏亚桥的妈妈脑子不太如常人,偏激易怒,狂躁易变,听风就是雨,万一什么时候一想不通做些什么……
且能很快让这件事就这么过了。
还记得物理老师与自己说最好不要“招惹”疯子,否则,后果难以想象。
可她不甘心,情感上不允许她承认——停课回家两周——就是接受放弃苏亚桥。
这样的想法,出现一丝丝都不行。更不必说行为。
她才意识到,底线就是底线,底线可以心甘情愿的为所爱之人退让,也必须坚持维护不让别人试图打破。
是因为苏亚桥的班主任说只要管荻愿意回家两周,那再回来这件事不就结了。管荻有什么好犟的?
是权威被挑战了,所以对管荻不依不饶,以维护权威,就是要求她回家两周。
她不接受。
管荻不免地想起小时候扶人而被讹诈,她爸爸出于人道主义给了钱,却得到了相反的结果,得到人贪心不足,变本加厉的丑陋面孔。
一步退让,虽不至于万劫不复,但难缠且麻烦不断,也足够令人心焦体碎。
所以一开始,就得拿出自己的态度来。
她不想退让,不想放弃苏亚桥,必须对抗!
要做的就是守护住来自于苏亚桥的美好,她舍不得放弃,不肯!不答应!
两相坚持,彼此对抗。
班级上传出一些对管荻不是很友好的话,说李莹即使再恶劣也不至于让她退学吧,说罪魁祸首就是管荻。
都怪她!安颖如是到处讲。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只想听他们想听的,根本听不进去八卦王的解释——李莹是转学,不是退学!是她控制不好情绪打人,造成严重后果与恶劣的影响。为什么别的人都没她那么癫狂疯魔?是李莹自己的问题,不要怪到管荻身上!
他们不仅不听,还攻击八卦王,要她这个毒唯闭嘴!不稀罕听她讲话……
处于风暴中心的管荻,对别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完全不在意,他们每天说出来的话太多了,聒噪,即使有的人与安颖一起诋毁自己,她也不放心上。
从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太多了,根本就听不过来。
如果人人的话都要去听,那是会逼疯人的,所以做到一定强度的屏蔽,去忽视,对自己好。
别人看她——真是铜墙铁壁不成?
换了攻击方式,心爱之物,苏亚桥。
他们说苏亚桥来不了学校上课,都是因为管荻,如何如何。一会儿苏亚桥这样,一会儿苏亚桥那样……
见管荻也是浑然不在乎,愤恨恼怒!便重复以前攻击她的话,说她无情无义,冷血动物,不知人间真情几何,装什么……
他们一提起苏亚桥,管荻并没有陷入他们的陷阱,却是无止境地思念着他。思念着与他在一起时的愉悦,思念着他苏亚桥这个人。
时间过得好慢,没有苏亚桥的日子,管荻简直度日如年。
那些和苏亚桥待在一起的分分秒秒,在她的脑海里,一次一次,来回游荡。在她的心海里,一遍一遍,不停翻滚。
弱点是不能轻易展示给别人看的,能给到人看的,只能是强大的自己。
她只当他们的话是过眼云烟,是令自己情不自禁不住地念着苏亚桥。
跳梁小丑话里的真实意图,不必放在心上。她展现出一贯的心平气和,镇定自若。
他们浑然不觉自己每每说出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时而矛盾,时而杂乱,东拉西扯。
对着管荻也不再窃窃私语,而是明目张胆,有些人怎么样怎么样,以前是仗着周倩偏袒她,现在仗着物理老师偏袒她,无法无天给谁看?
还要不要点脸了?
长得好看能当饭吃吗?
污言秽语,人身攻击,人格侮辱,都是安颖说的。
人们大多是议论,争论,语言上没她那么偏激,附和的两句也不疯狂,但也确实会到令人不舒服的程度。
但他们发现只要物理老师听见一些,就立马行动,管控起来。
而安颖的恶言恶语,她自认为一时没人制止,便更大胆起来。
管荻没心思理她,每每就鄙视睥睨她说丑人多作怪,别出来吓人,丑八怪。
把她气疯了,公开场合侮辱诽谤管荻。
原本跟着起哄说管荻如何云云的人,又把安颖当笑话看。她还试图挑起原住民与外来民的战火,没成功。
安颖还以为会按照她所想的发展,却没料到又被物理老师警告。要她谨言慎行,不然下一个劝退或转学的就是她,她似乎偃旗息鼓了。龟缩着。
两方在经过家长会后,是有所收敛的,现在差不多都是各自为战,不再“分疆裂土”。
他们看上去并不会去拉帮结派,也不去攻击任何人,好像老师要处理也只需要一个,一个,处理出现问题的人,比如安颖,就够了似的。
管荻望着这一团团假象,荒唐,待下去真的没意思。可不待下去,那苏亚桥怎么办,牵挂这种东西,怎是轻易舍弃得了的。
物理老师让自己再想想,再想想,想得够清楚的……
早就想清楚了。
安颖再次被物理老师处理过后,在走廊遇到管荻,惶恐不安的同时恨意满满,她快步,眼看那架势是要去撞慢走的管荻。
她见管荻直接朝自己走来,步伐倏然就一顿一顿的,很是自卑,每每都要拿管荻做比,更恼怒。
“你知道公开场合,公然侮辱诽谤他人是什么罪吗?情节严重的,是会坐牢的——而你,达到坐牢的程度了。人丑,就要多读书。丑陋又无知的文盲。”管荻冷眼望着她,堵着她。
两个人又说了些话,安颖开始时还虚张声势,现在像个泄气的皮球,一想起过往她对管荻说过的不好的话,以及她的父母,她顿时魂不守舍。
安颖听着管荻播放录音笔里的自己说的话——你这个出来卖的贱种,千人骑万人踏的婊子——相似的污言秽语多到令人不堪入耳……
她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坐牢,但活生生的例子,就在身边,她害怕了。
因为无知,害怕真如管荻所说的那样,她要去坐牢。因为惧怕,真的怕管荻把自己的隐秘宣扬出去,那会人尽皆知,令自己生不如死的——听到强奸二字,她便怒吼叫管荻闭嘴。
安颖疯狂拜求管荻别再继续说了,说着对不起,以前都是她的错……
管荻冷笑,确实没继续说安颖与这词相关的事。
她还听见管荻居高临下说她的声音不配录到录音笔里,她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颤颤巍巍,摇摇欲坠,只觉得管荻恐怖。还是一直道歉。
她想拉着管荻哀求,被退开后,也不敢往前,怕惹得管荻恼怒后做出些什么,见管荻不说话,她不停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不会再做些什么。
看着一言不发,冷眼相看,倏然离去的管荻,才明白自己之前的吵打嚷闹,多么可笑。
思之如狂,第九天了。管荻一遍又一遍播放录音笔里苏亚桥说的话。
听到声音,却见不到人,她快要着魔了。
录音笔是苏亚桥送管荻的。他说用来记录美好生活,这样避免管荻不想自己,只要一见到录音笔就如同见到他。
事实如他所说,管荻真的想念得着魔了。
他把他想对管荻说的话,动情的,害羞的,认真的,诚挚的……都记录了下来。
那声音是如此动听,那话语是如此动人心魄。
她不想逼迫自己不去想念苏亚桥,想到,让思念泛滥成灾,苏亚桥的一言一行全在脑海里滚动。
相遇,相识……原来在很久以前,他就记录着他想对自己说的话了。
管荻请假回家把他说过的话都做了备份,没有时时带着这好几只录音笔,只带了那天与苏亚桥去拍照他所偷录下来他表白的话的那只,想他了就拿出来听……
管荻去了照相馆,还没有弄好,她等待着,就像等待苏亚桥一样。
思之如潮,一发不可收拾。
她每天中午,必去那家饭店的二口包厢里,点着同样的饭菜,回忆与苏亚桥的点滴。
八卦王跟不在学校的薰衣草说——管荻的状态就跟吕渊一样,着魔了,上瘾了。
说管荻与吕渊不厌其烦,一遍,一遍……又一遍,无休止。活得像机器,重复着一个操作。
令人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