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荻才兴起一点对她的兴趣,却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但并不觉得有什么尴尬。
只是怪不得喻肖要调侃自己“一心只读圣贤书”,说自己两耳不闻窗外事,怕是连班上的人都没认全。
这还真是没认全。只知道她是和悠然的小姐妹。倒是对她脸熟。
记忆里,她一直对自己客客气气,好像还有点害怕,自她换座到这里至今自己与她说过的话,屈指可数。呃……管荻一瞬汗颜,有自己的原因,对她这个位置抗拒,就并不觉得这种相处模式有什么问题。
管荻望她堆起来的课本上方,有一个作文本,上面有她名字,叫段雁池。管荻下意识点头,这名字不错。然后做自己的题。
段雁池还一直在写,写好了后给她前桌递信。
很明显她前桌接信接得不耐烦了,这都不知是第几次了,还学不学习了?接着往前传,都破烦得很。
大抵是没人想再传了,就叫传给喻肖,叫喻肖给管荻然后再给段雁池。这时回信正在喻肖手里,吕渊一把接过来揉成团扔到翟子和脑袋上。
和悠然给段雁池再说多少,再抱怨难过多少,不如说给翟子和听。吕渊也不希望三人被人打扰。
喻肖小声道:“你干嘛?别人叫我给管荻递给段雁池的。你扔回去,岂不是要再传一次?”
吕渊虽然戴着耳机,但喻肖前桌叫他帮忙传的时候他不是没听见。
吕渊把只戴了左耳一只的耳机摘下来,对喻肖道:“你不学习?她们就是仗着你脾气好,知道你会帮忙,更仗着你跟管荻关系好,所以让你传。”
班长做着题:“不要讲话!自觉一点。大家都要学习。”
这边,喻肖改成在作业本上写给他看——传一下又没什么关系,都是小事情。
吕渊回——是小事情,可这是学习时间,应该好好学习不是吗。而且让你传给我们家云荻,那你不让云荻学习了?万一云荻正入神的思索题目,这一突然传给她,被打扰到怎么办?思路不就断了么。是打算耽误我们家云荻的学习吗?
喻肖点点头——这不是小事情,是大事,你说得对,咱们还是让云荻好好学习,不管闲事。
原本喻肖想反驳他跟吕渊两人在课上,也就是在该学习的时间里,经常做些小动作,但看到后面怕打扰、耽误管荻,就非常认可。
他看了眼管荻,哪知正对上管荻威胁的眼神,他懂——好好学习。抿嘴笑,被抓现行的感觉一涌,挠挠头,喻肖知道大概是自己跟吕渊讲话,又引得管荻监督起来。吕渊望了望两人,同喻肖一样尴尬笑笑。
两人继续写作业。
没到一分钟,趁管荻没注意,吕渊把耳机里的声音换成音乐,一只放自己右耳,一只放喻肖左耳。喻肖偷望了眼管荻,跟吕渊一样偷偷乐。
那边,翟子和被纸团“砸”脑袋,他的视线并没有随着掉落滚动的纸团而去,而是似有所感往后面望去,段雁池焦急张望的模样映入眼帘,他在这个方向停顿又忖思了好几秒,“……”随后垂下眼做自己的题。
他朝后望了几个人,一个段雁池,一个管荻,两个人望着各自自己在乎的人,有人不停私语,不止是他望见的吕渊跟喻肖,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幸好班长出声,即刻恢复安静吗?
可是有用吗?
和悠然一直注意、观察着翟子和,眉头不禁紧蹙,无心学习。看见那掉在他身后的纸团也没有去捡,难过地与段雁池对望,像是要把这辈子的委屈都跟她诉说干净。
好一会儿过去。
段雁池心疼坏了,环顾了周围一圈,别人都递烦了,看着手中的信,思量了一下,右瞥一眼管荻,忐忑。
她又写了许多劝慰的话,准备麻烦管荻帮忙,迟疑不定,又焦急万分。
纸上千言万语的宽慰,终是不如面对面的安抚。想等下课,却等不及,一鼓作气,把写给管荻的小心翼翼推过去给她看——对不起啊管荻,我不是诚心打扰你学习的,我想请你帮我把信传给悠然一下,可以吗?对不起对不起,耽误你学习时间,打扰到你学习了。
管荻其实是不想管这事儿的,对她是有一点点感兴趣,但也只是止步于此,她下意识望了一眼喻肖,“……”又回过神来,为什么每当这种时刻喻肖都要从自己脑子里跑出来……
管荻望了眼段雁池渴求的眼神,看她有点胆怯和畏缩,联想到她热烈又关切的行为跟喻肖好像,冲她点点头。
段雁池即刻一悦,感激地小声连连说谢谢。像见到冰山融化般看管荻。她把一张纸折叠好给管荻。
管荻拿在左手里,这是写了多少……
右手拿着笔,她就着手与笔的长度去戳了戳吕渊,感觉好显眼。吕渊疑惑地望向管荻,她口型里是四个字“给和悠然”以及她随后换右手递着的信,吕渊马上眉头一皱,毫不客气地瞪段雁池。
段雁池被吓到,真的很凶,那指责的眼神,也知道自己的确是打扰管荻学习了,是该的,她不敢与吕渊对视,眼神躲闪地见吕渊愠怒接过管荻手里的信。
管荻无奈望了眼胆怯的段雁池:“……”心里对她道,正常反应,正常反应。
管荻与段雁池:“……”眼瞅着吕渊一坏笑,纸一团,再一扔,两人,不,加上看热闹偷笑不止的喻肖,三人寻着纸团望去,纸团被丢到翟子和脑袋上而后弹开落地。
很精准,第二次被“砸”头了,翟子和顿住写字的笔。立即右瞥一眼和悠然与她对视上,随后朝着罪魁祸首段雁池的方向望去,冷不丁与管荻对视上,见她从容地撇开头,他望了望其他人,又一望——段雁池焦急尴尬,管荻同往常一样是正常表情,吕渊笑颜如花朝自己招招手,喻肖幸灾乐祸。
这一看就知道是谁扔的。除了吕渊还能是谁。
段雁池望了望嬉皮笑脸的吕渊以及乐此不疲、喜闻乐见的喻肖,为了避免再次出现此种尴尬的场景,一下自习她就去找先前掉地上的纸团与翟子和。
管荻被雀跃的喻肖拉拽着出去教室玩,吕渊自然也是跟着的,喻肖希望管荻学习归学习,也要适当的放松放松精神跟身体。三人愉悦的聊着天,在拐角连廊这里。
等到快上课的时候,三人有说有笑回教室。
正到后门口,在前的管荻一眼就看见翟子和坐在段雁池的位置上,眉头一皱。
她下意识顿住脚步,被身后的喻肖一撞。喻肖立即冲锋陷阵似的,迈出脚步走在管荻前面,歪着个头问怎么了。管荻同他一同起的步,却没有他快,他挡在管荻前面呈现保护的状态,草木皆兵的模样。
吕渊在后也看到了。
吕渊眼见喻肖快步,就知道他要去坐管荻的位置,“……”心里腹诽喻肖像个时刻能拿出十级警戒的架势,去保护自家大白菜不被猪拱的老汉儿。
管荻也看出来了喻肖的打算,这孩子……不禁摇头苦笑,随了他的意吧。管荻自动走第二个过道去坐喻肖的位置。
喻肖掩饰不了自己的想法,嫌恶地望讶异的翟子和,眼神仿佛在说狗改不了吃屎,拉开凳子,他刚坐下,就被笑面虎吕渊拽起来示意去坐吕渊自己的位置。
他望见管荻坐在自己位置上,立马雀跃,即刻二话不说就起身,让吕渊坐。
吕渊一屁股坐定,尘埃落定。
翟子和一脸黑线。
铃声适时响起,三人互相给彼此上自习要用到的书本试卷。
翟子和望向前边。段雁池终于如愿以偿,自习课上痛快淋漓的与和悠然交流疏解了个透彻,为了不讲话打扰到其他人,两人在“交流本”上刷刷刷地“奋笔疾书”。
果然,距离产生美。
在课上做些什么被管荻看到,就不由地产生自己做坏事的感觉,喻肖感叹想道,距离产生美,距离产生美呀。
喻肖刚写好纸条打算给段雁池,然后被管荻问,即写,他不由地就紧张,管荻写他课本上——你要干什么,你认真一点,好好学习。
松一口气,在管荻的课本角落上交代,娴熟自在,写下——我问问段雁池换多久的座位,是不是不换回来了。
……管荻也想知道,默许了。
于是喻肖托管荻现在的前桌帮忙传给段雁池,不多时候收到回——就这一节自习,不换回来的话悠然会不开心的。
管荻见喻肖嘴角上扬,猜到结果。果然,喻肖看完下一秒就拿给她看,点点头,而后让喻肖安心学习,自己也进入学习的状态。
“……”吕渊直到坐在管荻的位置,看着两人的举动,才知道自己跟喻肖平常是如此显眼,这简直是明显得不行,不注意都不行。
大抵是会开完了,第二段物理自习,老师来了。
老师站在讲台上,咳了两声,引人注意。学生们抬头望她。
欧,喻肖预感不好,望了望管荻。
老师严肃地道:“上节自习就不老实,这节还换座了!”
喻肖心虚也心慌,比之刚才管荻问自己干嘛,更紧张。预感更强烈了。
“换座的那几个,每人给我写五张卷子,下课到我办公室拿,下周一之前交给我。”预判到学生可能会哼哼唧唧,“敢作就要敢当,就得承受后果,不要叽叽歪歪,周一之前还没交的,再加两张!”
没有任何人提出反驳。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张望换座的人。
喻肖皱眉头:“……”又望管荻,怎么还如此镇定自若,回头望吕渊与他对视上,怎么他也跟云荻一样,那可是五张!五张啊!!二口居然还笑得出来,没天理,没人性!
他又望管荻,跟二口一样都是写作业的机器!!
吕渊望两人,见管荻脸上展开笑容望喻肖,还安抚地拍了拍喻肖的肩膀以示劝慰,他不由得想起刚才课间管荻也是这么对自己的。
本来自己跟喻肖和管荻聊得很愉快,突然喻肖尿急说他要去上厕所。
吕渊本能地跟上喻肖的步伐,刚走出两步被管荻拉住衣角。管荻随后松开,浅笑着道:“看到我发的信息了吧,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于是吕渊想听听是什么事,并没有跟去。等待着。
管荻继续说:“喻肖很喜欢用行动表达他的想法,他很喜欢拥抱,拥抱的作用很多,其中之一就是宽慰。”然后管荻就示范,拥抱吕渊,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现在一样。你下次不要像今天一样自己一个人请假出去消化情绪,我们不是结义了吗。”
管荻刻意不去看吕渊的脸,等待他调整自我状态,而后她松开他,“其实,我也很喜欢拥抱,被喻肖带动着喜欢的。喻肖经常拥抱自己的父母,我也是。”拥抱,不是男女朋友间才有的特定行为。
这时,喻肖跑过来一跳,跳到吕渊身上,“你在这儿干什么,走到一半我才发现你没跟上,你不跟我去吗?”
吕渊莞尔背着喻肖直往厕所走,“去去去,怎么不去,这就走,走咯!”
上完厕所,洗完手,喻肖道:“二口我出来啦,走走走,快走,云荻还等着我们呢,都快上课了。”
于是,两人招手呼着管荻一同回教室。
吕渊仍然望着,嘴角上扬着。回想起管荻给自己发的许多条信息。
——1,喻肖问你怎么了?
2,明明刚才都看见你躲墙后面了
3,喻肖叫我问你怎么还不回消息?
……
7,他刚才下课去问孟坛老师了,说知道你请假了,叫我问你,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
14,喻肖说放学就等你十五分钟,如果你还不回消息,如果你不来一起吃饭,你就是个不守信用的王八。
……
18,他等了你十七分钟。我们先去食堂。
……
吕渊想到的是自己回复的“来”字,与管荻回的——给你打好饭,跟喻肖的一模一样,等你。
管荻还拍了喻肖吃饭的照片以及大致坐的位置给吕渊。
吕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望喻肖愁眉苦脸不想写五张卷子,只是笑。
一下自习,他便叫上管荻跟喻肖一起去拿卷子,说自己会帮忙,叫喻肖不要太叫屈了,“你就是懒,想玩儿,那么聪明的脑瓜,明明刷刷没几下就能写完,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物理也挺不错的。想被打脸呐?!”
在去的路上,喻肖道:“屁!我不想!写就写,多大点事儿!”
两人立即跑在管荻前面,试图表明谁先拿到卷子,谁就能先写完。
她笑望着两人,心中欢喜,也跑起来跟上。两人见管荻跟上之后,再无顾及,如同脱缰的野马,朝前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