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下午。
物理课上,物理老师正式通知学生,说以后代理班主任就是孟坛了,她表现得特别轻松,让学生们以后有事就找孟坛。课间,老油条走之前,堪忧地拍了拍孟坛的肩膀,让他接过这个担子。
于是物理课后的下节课,代理班主任新官上任三把火,毫不意外地把喻肖的手机没收了。因为喻肖太过于嚣张,在数学课上听歌,听得入迷起劲还摇头晃脑,惹眼得很,吕渊几度提醒,最后还是不出乎意料被没收。
本来所有人的手机都会在周末上晚自习前上交给班主任代为保管,又在周五下午放学发还给学生,但架不住喻肖和很多人狡兔三窟,见一个就没收一个,之后周五或者惩罚期满再还。
孟坛一连收了好几个人的手机,让他们认真学习,不容异议,没得商量。所以这节课下,整个班上被悲伤笼罩,多是趴着在桌子上唉声叹气的。平常爱在教室闹腾的也不闹了。
八卦王的前桌正在跟她感叹,“肯定是因为马上就高二分文理班了,还有倩姐也不来上课,所以我们班显得死气沉沉的,你看韩泽,也没精打采的。”她望着韩泽那里,眼含心疼。
“你喜欢他呀!这么多人都没精打采你就只提他一个。”八卦王吃瓜道。
八卦王在这方面的敏锐让她吃惊。
“哪哪哪有……谁喜欢他了,性格阴郁得要死,人又闷,还没礼貌,人长得不丑但也不好看,我才不喜欢他呢。”
不喜欢还这么了解?闲得慌?
八卦王没管,“是,你不喜欢,你不喜欢。我有点关于他的事,还想跟你说来着,那算了。”
“什么事啊?你你……你说一下也没关系的。”
八卦王看她羞怯又忍不住好奇的模样,憋笑。随后叹口气道,“他喜欢管荻,这你知道的吧。”
“……知道,所以呢?”明显难过,都转身面向讲台去了,只不过侧着头,听接下来八卦王要说的话。
“昨天中午的事情,你错过了。管荻把他最喜欢的书包挂件给弄坏了,就是他随时都会摘下来带在身上的那个熊猫。”
“管荻凭什么这么做!”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她为什么欺负人!我找她算账……”起身就要朝管荻那里走去,被生生按住。
“哦哟哟,别激动啊。你小声点啊姐姐!”八卦王看见有人抬头望她俩这里,尴尬不已。但别人习以为常总有人来找她八卦,见怪不怪。
“管荻昨天的架势就跟你现在一样,不,不一样,比你还让人觉得可怕,她那是冷冰冰的,感觉掉进冰窖似的冷,冷得人掉渣,吓人,寻常可见不到嘞。
“其实,你也知道的嘛,之前韩泽连同他好兄弟在宿舍里整喻肖,他跟他那个兄弟还尿人家喻肖喜欢得不行的水杯里,这都不说了。居然还把人家喻肖的水杯砸扁了扔人床上,当时喻肖就跟他俩打了一架,只不过被拉住了,打得也不凶。
“哎,好多事,喻肖脾气好,都没跟他计较,也只是躲着,最后都搬出宿舍去了。还有像昨天这事……你说管荻该不该生气?你跟韩泽这都还没怎么样呢,你都忍不住要去算账了,管荻跟喻肖可是我们班公认的一对,虽然没官宣。
“可这任谁看,自己男朋友受欺负了都气不过吧!
“何况韩泽昨天跟几个人打闹,是个人知道他以往欺负喻肖的事情,看到他又把喻肖的水杯撞地上都会以为他是故意的吧,虽然他当时就道歉了。”
八卦王还在继续说。
当时,喻肖一下课就跟着物理老师走,从物理老师待的教师办公室,接热水泡管荻给他买的红枣枸杞,他开心得忘记拿盖子,接好热水刚刚轻轻地放桌子上,慎重极了,正打算拿盖子准备盖上。
韩泽跟他兄弟在喻肖身后,还有另外两三个男生正在打闹,在喻肖前面,韩泽眼瞅着自己就要撞上喻肖,厌恶地往后退。
喻肖是从前门进的教室,他站在他的桌子前,正拿到盖子,冷不丁地几个人围上来,后背被人一撞,他整个人被撞得趴到桌子上,身上登时一疼,水杯里的东西撒出来,一片狼藉,他顾不上自己,伸手去接,被水烫到。一心欢喜,变得紧张忐忑,变成难过。
四个人还在一旁打闹,只有韩泽下意识道歉并从喻肖身上起来,连连后退,站定,他转头望了眼所谓的好兄弟,气愤。皱着眉,望了望管荻的位置,又望回喻肖。
此番场景引得众人纷纷瞩目,只见喻肖慢悠悠地捡起水杯与盖子,慢慢地拿纸巾擦干净,盖好,然后放进书包里特意定做装水杯的长方形盒子里。
目下,地上一片狼藉,打闹的也不打闹了,渐渐无声。都看得出来喻肖在忍,惊弓之鸟,风雨欲来。
不出所料。
喻肖放好之后,慢慢走向一动不动的韩泽,挥拳至他脸上,韩泽被打得后退被人接住,并不打算还手。突如其来的拳与脸的碰击声令众人一惊,纷纷不语,能感受得到氛围的沉重与喻肖的愤怒。
“第二次了!当我好欺负是吗?!”喻肖道,他忍无可忍,“你有完没完??”
“对不起。”韩泽直视喻肖的眼睛,突然发现喻肖眼里的愤怒瞬间消失变成忧虑,随着他的目光望去,自己身后,前门那里站着管荻,不知她什么时候来的,无措,“……”
韩泽与喻肖都在第二个过道,门口挤着一堆人,以及扒着窗户边的人,都探头扒脑,好热闹不嫌事大。
众目睽睽之下,管荻一步步从第一个过道走向喻肖,喻肖后悔,不想管荻看到,他避开管荻的视线:“……”
管荻在喻肖这里停顿几秒,望了望一地的书,冒热气的水,枸杞,红枣,然后抬头直直逼视韩泽。
喻肖预感要发生什么,担忧道:“……云荻,我没事……我……”他发现管荻朝韩泽走去时,伸手拽住她的左手,手却被一点点拿开,望着她坚定不移地去。
韩泽一点都不模糊,记忆还很深刻,对于管荻的眼神,那天晚上一模一样的眼神,不,比之更甚,望着她一步步走近自己,他一点点后挪着步子,却退无可退,身后有人堵着他。他眼神躲闪,不敢面对。
韩泽手腕上挽着他的熊猫挂件,下一刻,挂件的绳子就被管荻从上衣兜里拿出剪刀,剪断!
所有人不禁一口凉气,有人在管荻拿出剪刀那一刻还惊叫她的名字,喻肖也叫了,都以为她要干傻事干伤害人的事。
她这莫不是随时,随地,随身,都带着剪刀?!!
众人:“……”
发现管荻并没这么做,悬着的心也并没有松下来。管荻一刀,一刀,慢慢悠悠,冷静沉着地,把熊猫剪坏,剪碎,一地都是。
八卦王忍俊不禁,所有能想到有关平静的近义词都冒出来,加诸在管荻身上,同所有在教室的人一样,静默无声,望着管荻沉静而从容的面目,她直视着韩泽,寂静的教室里唯有管荻平和而镇定的话音:“好受吗?”
管荻:“被人恶意破坏心爱之物,你好受吗?!”
韩泽本就无措,更难以置信:“……”瞬间被击破心房,那熊猫是他妈妈送给他的,而妈妈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再也不会只关心自己了,思念如潮,一发不可收拾。
管荻:“知道什么叫将心比心吗?”
眼瞅着管荻手里握着剪刀的力道愈发大,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难以预料,有人劝管荻别冲动,没得到理会还被管荻冷眼一望,怯怯地闭嘴了。
韩泽是懵的,在管荻剪时大脑做不出反应,望了地上的零碎许久,才崩溃地去捡。棍子打到自己身上,才知道拿棍子打别人,是会疼的。
管荻居高临下:“韩泽,你心里,好受吗!”
她垂眸望着韩泽忙碌的身影,令人们:“……”
管荻冷静得令人惧怕,被她令人噤若寒蝉的气场震惊得叹为观止。
管荻冷眼望去在韩泽身后的兄弟,那人一脸懵怕,随即才故作镇定去帮韩泽捡,她转身走向喻肖的方向。
人们心下一松,渐渐窃窃私语,哗然唏嘘。有说活该,说过分,说真牛,说可怕……
喻肖原本还站在原地担忧,他不知吕渊是何时来的,大概是管荻拿出剪刀的那一刻吧,他是想冲上去的却被按住肩膀,愤怒的他想看看是谁阻止自己,回头望一眼他才发现这人是吕渊,被吕渊拍着肩膀安慰着,心里瞬间有了定心骨似的,放松一些,又望见管荻不打算再继续,悬着的心一落,他继续望着管荻。
随后管荻没有回应喻肖的视线,只是替喻肖收拾起打湿的课本,喻肖一直跟在管荻身后,她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吕渊看在眼里,帮忙收拾着,还时刻注意着韩泽那一边的动静,吕渊:“……”
随后铃声响起,各自回坐,见管荻不理会自己,喻肖便一个劲给管荻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