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路候书来了!”
关了无疑惑的同时更多的是很欣喜。
他连忙推了大大小小所有杂乱事,嚷嚷着要出去迎接。
看到风尘仆仆的路候书,关了无咧开嘴笑了。
“路大人,倒是没想到您还会来啊!之前不是百般恳求都不愿吗?”
关了无绝无嘲讽,路候书来了对他来说是好事才对,他不是那种不过小肚鸡肠的人。
“关侠客,其实我早已知晓,这趟是必须来的。”
要不然他当初也不会说的模棱两可了。
说实在话,这也是他想岔了,路里把家国放在首位,路候书却只顾着路里的生死安危,这本就不合逻辑。
“我能去见见肖盟主吗?”
“这……”
关了无有些难为情,看样子是不愿意了。
“不是我不情愿,实在是兄长他不易见客。疾病缠身,怕是……”
路候书明白关了无的意思,肖风里现如今不想再出面,这里面恐怕也是有些东西,但他还是执意要去,他来这儿可不是玩儿的。
“如果关侠客不方便带我去,就请让其他人代劳吧,我保证不会耽误太久的时间,也不会打扰肖盟主休息。”
关了无犹豫了,最后还是轻声叹息。
“跟我来吧!”
“麻烦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谁都没有再说话。
肖风里的房间就在隔壁小院,关了无和路候书在厢房外停住脚步。
关了无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出微弱的应答声后推门而入。
屋内的摆设简洁明了,窗子上盖了厚厚一层棉挡风,挡住了父风雪的同时,也遮住了光亮。
床上躺着一个人,瘦弱却不脱相,眼窝微陷,有一种骨感美。
只是眉眼下的乌青和苍白无色的嘴唇能看出这人的几分病态。
肖风里手中握着一串佛珠,个个珠子红的滴血,油亮光滑,显然是经常被人爱惜把玩。
肖风里闭目养神,像是睡着了,关了无也没有打扰,神色忧伤的递给路候书一个眼神,轻手轻脚的关门退了出去。
“肖盟主,我是路候书。”
听到路候书的话,肖风里缓缓睁开双眸,勾起一个不太好看的笑。
“原来是你来了。现如今我这破败身子,怕是无法招待您了。”
“肖盟主客气了。”
关了无不卑不亢的回道。
肖风里笑了笑,左右打量着路候书,又连连点头。
“路大人来此,想必是决定帮助我了。倒是难为大人了。”
路候书轻微皱了皱眉,不想听肖风里这么啰嗦下去,肖风里也看出来了,知晓这路候书向来是性情中人,语气也随意了些。
“大人不要嫌我话多。实在是我现在央求不到什么人,只能几次三番重提,这说的次数多了,确实让人烦。”
一想到曾经自己名扬天下,整顿江湖,有各派拥护,如今病了,却虎落平阳被犬欺,任谁都能上来嘲讽一二,不禁幽幽叹息。
“我遗愿未成,江湖未定,却遭此劫难,实在是遗憾。”
“江湖自有江湖的命数。”
肖风里惊奇的看了路候书一眼。
“你倒是通透!只是……心缇佛子给你的信,你可有顿悟?”
怎的又扯上心缇佛子了?
“没有。字迹潦草,语言深奥,我还未悟透。”
“哈哈……咳咳咳——”
肖风里笑急了,突然咳嗽起来,路候书上前扶住肖风里。
过了一会儿,肖风里才歇了口气。
“他抄的佛经,你不是佛门中人,理解的不对也无可厚非。那和尚惯会故弄玄虚。只是……”
肖风里深深的看着路候书,就像是在看怪物,又像是在看同类。
“只是什么?”
“只是他所言并不是没有道理。人啊,从哪里来,终将归到哪里。我是这样,你也该是这样。”
“什么意思?”
“天机不可泄露。”
路候书可算是知道为什么他说话只说一半,路里会那么气恼了。
之前是他说,现在又成了肖风里说。
“既然说不了,那就说点可以说的。”
肖风里将佛串狠狠挂在手腕,皮肤勒出了红痕,他伸出手递向路候书。
“听说你会医术,不如给我把把脉?”
路候书依言摸上了肖风里的脉搏,突然奇怪的挤弄着眉眼。
这脉象也太奇怪了。明明是中毒,为何他却察觉呢?肖风里脉搏跳的很是强劲,一点也不像是将死之人。
“奇怪?”
“奇怪吧。”
肖风里收回手,
“我也觉得奇怪。”
“那中毒的传言……”
“假的。都是我让人传的。就算我没有中毒,也活不了多久了。就像是死人回光返照,我这也算是勉强多活两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
照这么说,不想让肖风里活的不是别人,反而是老天爷了?
若是没有穿越这摊子事,路候书也不相信什么天命所归,但偏偏他经历了。
所以,肖风里是想说,不想让他离开的是天道?
什么鬼!好好让他保路里活完此生,他离开不行吗?
“所以我想把遗愿托付给你。或者说,就算你现在不答应,你也必须要做。”
“什么遗愿?”
“杀死……”
“走水了!走水了!”
“站住!你是谁?别进去!”
“呃——”
“肖盟主?”
眼见肖风里就要说到关键了,突然被一声叫喊打断,路候书眼睁睁看着一支长箭射向肖风里的心脏。
竟然是……当场毙命!
“哐——”
“子悯!子悯!”
关了无踹开房门,只看见肖风里被长箭贯穿,血液染湿了被褥,却又因破洞的窗户,受冻一点点凝成了血块。
关了无悲痛欲绝,路候书站着听他哭,也觉得凉飕飕的,不知是天冷,还是心冷……
路候书握着手里的纸条,那是肖风里在最后一刻塞在自己手里的,他似乎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无故横死。
真是可悲可叹!
关了无想拿下那串佛珠,却发现如果硬拽,只会伤到肖风里,他愣愣的看着那串佛珠,最终他还是决定放弃。
路候书就留下来参加了肖风里的葬礼。
关了无用的是火葬,古人对火葬是敌视的,偏偏肖风里选择了火葬。
大火点起,火光冲天,融化了飞雪,融化了寒冰。
参加葬礼的人不多,而且都是老人,所有人都注视着染红天空的火焰,却不知道他们心里的冰到底还有多厚。
“子悯兄,承蒙你对我的照料了。还有萧萧妹妹,她可是打定主意要等你一辈子了。”
“子悯,你说死后要火葬,任骨灰飘遍江山,看一看这人间的繁华。好可惜啊!你走在了繁华前头。”
任繁华如何眷顾,你都不能赏尽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