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之前看到的那盘棋吗?
“路爱卿,怎么了?”
路候书回神,换了套说辞。
“回陛下,臣见这棋局倒是有趣,所以怔愣。”
彭讳居似乎也信了,眉眼舒展,根本不像是个暴虐的帝王,就是不知那形象是否也是装的。
“既然觉得有趣,不若你我将这盘棋给下好了,也让寡人看看爱卿的棋艺如何。”
“是。”
路候书摊手,请彭讳居先下,彭讳居手执黑子,白指莹莹。两人一来一往,棋如人生,交掌之间。
彭讳居自诩棋艺精湛,但也被路候书逼到绝路。
路候书攻气十足,满身煞气,与他个人所表现出来的淡漠完全不同。
“败了,败了。”
彭讳居松子,无奈笑道,
“爱卿这略知一二可不简单啊!”
“蒙陛下承让。”
路候书也将手中棋子放回罐子,双手放在膝上。
彭讳居一边招呼云高卿收棋盘,一边说着。
“今日让爱卿来,其实寡人是有要事相问,不知爱卿是否能解决寡人的疑惑。”
“为陛下解惑,乃微臣之幸。陛下请讲。”
“那寡人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爱卿可知朝廷与江湖素来势不两立。都说一山不容二虎,这武林盟主肖风里在位多年,天下也算太平,但朝中怨声不断。如今肖风里将死,爱卿说说,这把火,寡人是添还是不添?”
这……
路候书有些犹豫,他还不知道彭讳居的目的,他就算再怎么想说肖风里的好,但人都要死去了,
说太多也无益,还可能惹得彭讳居生疑。
可要是不如实说,万一彭讳居要的就是忠心呢?
“爱卿何解?”
彭讳居催促,路候书定了定心,娓娓道来。
“陛下可知朝廷和江湖是不一样的。朝廷是官上民下,江湖是官下民上。既然代表利益不同,自然所思所想也不同了。”
“说得不错!”
彭讳居点头示意,路候书接着道:
“这火还是该添,但添的人不能是朝廷中人。”
彭讳居来了兴趣。
“照爱卿所言,这添火的人该是……江湖人?”
“不错。”
虽然路候书说的并不是这样,但既然彭讳居如此理解,他倒也不如模糊说辞。
“江湖人的事,还待江湖人做。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嘛!”
“哈哈哈哈——”
彭讳居大笑,显然是对路候书的话满意了。
“原来是这般,爱卿说的有理。寡人明白,寡人会派人监视江湖动向,如果江湖人有异动,寡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说着好听的话,但他话锋一转,继续道,
“不过,江湖人行踪飘忽。寡人也只能先让人监视江湖人的动态。”
这话是什么意思?
路候书有些惊异,总不会让他去当这个人吧?
不过彭讳居并没有将这任务交给他,想来也是,他现在立场不明,虽然不明白彭讳居为何最近不好杀戮,但仁慈与他无关。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孤今日就暂且到此。爱卿你也好生歇息吧!”
“谢陛下。微臣告退。”
路候书离开,却瞧见始终站在一旁,企图降低存在感的男妃,正感叹这彭讳居真是心大,下一刻便听见彭讳居吩咐道:
“听了不该听的,将他处死吧。”
漫不经心的语调,路候书心头一寒,疾步出宫,完全忽视身后的求饶声和声嘶力竭的痛哭。
不得不说,这宫中之人就是装得好,叶柏修是,彭讳居也是。
待看不见人,带着两个禁军前来的元公公走上跟前,刚来时遇见神色漩重的路候书,想来陛下与他交谈过了。
“陛下,这路候书……是否可用?”
彭讳居起身背手,语气淡然却不容置疑。
“可。”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陛下英明。”
完全不知道彭讳居已经信任他的路候书真是半点都不想在宫里待了,但事情就是这般巧,你越不想做的事往往会发生。
“啪——”
“贱人!怎敢对皇后娘娘不敬。”
路候书不欲多留,谁备趁众人没有在意他就离开,但那名无声哭泣的婢女装扮的姑娘却突然停住了哭泣,不可置信的看向路候书。
“教授?!”
“成美人,本宫都没说什么,你着什么急定罪啊?”
白希雨清冷的声音压过婢女的呢喃,路候书没听到。
“本宫瞧这丫头挺机灵的,叫本宫一声姐姐也不为过。”
白希雨看着跪在地上哭泣的女孩儿,心生怜惜,又有一种不明的情愫。
“娘娘不是常教导我们姐妹,什么是尊卑有别吗?一个丫鬟叫姐姐,岂不是坏了规矩?”
白希雨好笑的回道:
“既然成美人你能说出这番话,就已经是以下犯上了,要治罪,也是先治你的罪!”
这话说的成美人一愣,他进宫不到半年,直被彭讳居宠着,他如其他男子刚来一样,不知规矩,恃宠而骄。
但近日白希雨突然受宠,他心生不满,正巧生怨气,就被白希雨瞧见了,这心中愤懑不平,手里的折扇都被掰断了。
成美人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正好瞥见疾步离开的路候书,脑子还没细想,嘴就快了一步。
“路大人,你说,这婢女以下犯上,我为皇后娘娘打抱不平,主动指出来错处,可是我不该?”
三个女人都盯着路候书,路候书一个外臣,搅和进后宫争斗是怎么回事!
来时白希雨还明里暗里想两人交好,现在又整这一出。
“依臣所见,还是皇后娘娘所言极是。”
路候书不紧不慢的说道,
“史书有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规矩就是规矩。成美人礼仪不当,还要以身作则。”
“你……”
成美人瞪大了眼,向来都是扮的千娇百媚,一时半霎竟伸出了兰花指。
不等成美人说出个所以然,白希雨瞥了眼他,朱唇皓齿微启。
“成美人以下犯上,不知规矩。连衣,去请最严劣的礼仪嬷嬷教成美人什么才是规矩。”
“是。”
成美人面露惊恐,他一个男的,学什么女子礼仪?更何况要请最严厉的嬷嬷,这一阵阵刺痛,可是连男子都疼的害怕。
“娘娘饶命!奴知错了!”
成美人跪下磕头,不顾疼痛,不顾脸上泪痕,连连求饶,白希雨让人扶起丫鬟,一行人冷漠离开。
临走前瞧见路候书,颔首示意,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