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脱下冰鞋,四散奔逃,几个帮忙的年轻人倒是不紧不慢的跟在任杰等人身后,跑了两个街口,任杰停下来跟他们攀谈起来。
原来这些人都是红星拖拉机厂的,今天恰好来红河钢铁厂拉原材料,一辆车临时出了故障,没走成,晚上没事出来逛逛,正好赶上冰场群殴,他们大多数很小的时候,就因为种种原因,跟随父辈离开燕京,来到大山深处的三线厂。
任杰当然知道红星拖拉机厂是干啥的,也不点破,也正是这些心甘情愿扎在大山深处的三线厂工人,他们用自己的一生筑起了一道钢铁长城!
领头的年轻人叫王珂,红星拖拉机厂运输班班长,另外四个也都是燕京出生的三线厂子弟,分别叫姚远、曹建军、林斌、李文龙。
任杰等人道谢之后,就准备和大家告别回下坪大队,王珂等人却有点意犹未尽,姚远说道:“这次一别,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要不去我们招待所对付一宿,对了,我们车上还有二锅头和罐头……”
二锅头对于这些漂泊在外知青的吸引力,不亚于限量版奢侈品包包对拜金女的吸引力,任杰也挺想结交这些人,欣然允诺,叶铭等人就先行送几个女生回家了。
第二天,萍水相逢的年轻人因为彻夜狂欢,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任杰本来还想帮他们看看抛锚的卡车的,王珂却说道:“钢铁厂汽修班的师傅昨天看过了,没找到故障原因,这批原材料要得急,我们得走了,下次我们来的时候,带个修车师傅来看看。”
任杰心头一动,微笑说道:要不我帮你们看看?万一修好了,也省得你们再带修理师傅过来。”
王珂诧异的看着任杰:“你还会开车、修车?钥匙和油本都在车上,你要是能修好,打电话告诉我一声,就先开着。”
送走王珂等人后,任杰仔细检查起了卡车,这是一辆产于70年代初的解放牌卡车,任杰仔细检查了喷油嘴和油路系统,都没有发现问题,油路畅通。
然后又从火花塞、电瓶开始检查电路系统,检查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发动时候,依然是噗噗噗的声音,明显是电路系统接触不良的声音,徐杰认真检查了两遍,才发现是一个电路触点,因为生锈接触不良,这个时代汽车质量是真的一言难尽,会简单修车,是司机必备技能。
下坪大队,一幢青砖瓦房内,徐建国、徐建军正鬼鬼祟祟的向徐小虎汇报:兄弟俩昨天凌晨守了一夜,倒是等着知青送菜的拖拉机了,可驶上往省城的柏油路之后,兄弟俩就跟不上了。
徐小虎嘴上骂着没用的东西,却仍然掏出一张五元的纸币递给他们,兄弟俩点头哈腰道谢之后离开,继续往知青点打探消息去了。
徐明权从北岸公社回来的路上,哼着小调,心里别提多美了,生姜还是老的辣啊,徐明友不出手则已,出手就一击致命,他也按照徐明友的嘱咐,守口如瓶,就连徐小虎问起大伯的对策,他都守口如瓶,但从徐明权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一定狠辣无比。
任杰开着修好的卡车回到下坪大队的时候,正是晌午时分,除了一直担心他们安危的几个女知青,几乎没引起什么注意。
按照约定,下个月开始就要给机械厂食堂供应全部副食品,别的都还好说,猪肉供应成了摆在任杰面前最大的难题,即便是这个物资紧缺、统购统销的时代,对于这样一个超过千人的国营大厂,每天猪肉消耗量最少也要大半头猪。
任杰敢揽下这个差事,是他记忆中依稀记得这个年代,还是有不少农户自己家中养一两头猪和羊的,食品站收购毛猪价格低的可怜,凭收购员的喜好断等级,辛辛苦苦养了一年的猪,也就卖个不到100块钱,减去欠下的猪仔钱,落不了几个钱,好在猪仔以吃草和麸皮为主,农村杀猪匠就是在这个背景下应运而生,脑子灵活的农户为了多卖几个钱,趁着谁家办酒席或者逢年过节,找个杀猪匠宰了私自出售,根据膘肥程度,可以卖到0.8-1块钱的价格,而这时候食品站凭票供应的猪肉只有0.72元每斤。
任杰吃过晌午饭,提着两瓶安河大曲,就往赵五爷家而来。一进门,赵五爷看见任杰拎着的酒就嗔怪道:“你这娃儿,买这么好的酒做甚?待会带回去退了。”
任杰微笑道:“五爷,没花钱,昨儿在省城,帮人家一个忙,人家给了两瓶酒,带回来孝敬五爷。”
五爷这才安心收下,开门见山的问道:“知青娃,遇到难事了?”
徐杰笑道:“啥事都瞒不过五爷,还真遇见一点难事了,听说有杀猪匠帮农户宰杀自家养的猪出售,我们想着也每天带一头猪的猪肉去省城,您老人家在这方圆几十里德高望重,劳烦您帮忙联系想要出售生猪的农户和杀猪匠。”
赵五爷诧异道:“知青娃,猪肉可不好卖,一刀下去要有准星,你们这些细皮嫩肉的城里娃,哪干的了这活儿?再伤着手了咋办?再说价钱也比食品站贵很多哩,你们带过去搞不好还要赔钱。”
任杰诚恳的说道:“五爷,我都打听过了,听说在0.80-1块钱之间,万事开头难,省城销路不好搞,我们也是想着丰富一些品种,吸引人气,多卖点蔬菜,也能给大队增加一点收入不是?”
赵五爷点头应允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我下午就给你跑一趟,啥时候开始要?”
任杰回答道:“下个月1号开始要,两天一趟,五爷,这件事就烦神您老做主了,价格随行就市您说了算,我另外再给你和杀猪匠一个人两块钱,不过现在天气开始慢慢热起来了,猪最好放在夜里杀,晚上十点以后杀好送到我们知青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