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厚闻言大喜,急忙向沈处长和乌梅表示感谢,赶紧的解释说:“这些不是急事,我是想说,我早上听齐长忠讲,今夜他们陕晋宜壶地区特委要召开二战区内下属赤色组织各部门负责人参加的紧急扩大会议,参加会议的人员里本来有我,但是我推说从医院里搞到了一批药品今晚要接货,就把参加扩大会议的事给挡过去了。他们开会的时间定在今晚上十点整,说是开完会后就组织特委撒离。我建议沈处长联络一下二战区情报部门配合,调一个武装营今夜十点包围晋家山镇,将他们全部剿灭。同时在宜川和壶口两个方向各埋伏一个营,抓捕脱逃的赤色分子。”
听到张文厚这样的一个建议,沈处长和乌梅都不约而同的愣住了,他们的心里感到面前的这个赤党变节分子竟然比我们军统人员的手段还毒辣,这不是抓捕,而是要当场灭杀曾经的战友,心肠之狠及其的少见,何其毒也!
看到自己的提议让两个军统局上司震惊,张文厚有些得意,自夸道:“处长,乌秘书,我刚刚的这个提议足见我的忠诚。”
沈处长沉思片刻,与乌梅之间交换了一下眼色,对张文厚吩咐道:“你的提议是不错,但我的意思是,抓捕他们不用大费周章,军统局特勤分队的力量足够了,为啥要分功给别人?另派两个营在宜川城外和壶口镇埋伏更无必要,现在毕竟是联合抗战时期,不宜把事态闹大,而且壶口这地方还要过黄河,很麻烦!
我们就今夜在晋家山抓人好了,别节外生枝!不过,你能肯定这个齐文忠今晚到位?
张文厚说道:“今天早上我见到齐文忠时,他显得很沉稳,这个人很不一般,应付起审讯来很有一套,也很能熬刑。说起来,我和他之间在前几年还有点儿私怨,那时他带着一支精悍的游击队伍护送重要的人物进入了洛川,因为在路途中遇到了土匪的伏击,有人怀疑是你们军统的特工便衣队袭击,是齐长忠泄漏了行军路线。所以当他们到了洛川以后,我们肃反部门就把他抓了起来。”
沈处长听到了这里,觉得有点儿意思,便问道:“你当时权力不小嘛,是做什么的?你又怎么把他放了?”
张文厚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当时是陕北派到洛川肃反部门下面的一个审查组的副组长,负责审讯他,我见他一身匪气,桀骜不驯,看他不顺眼,就差点让人拿刀砍了他。这小子命大,后来被他逃掉了。没有想到半年前我们又在秋林镇搞到了一起,他还成了上级。当年我在洛川刑询过他,差点拆散了他的骨头也撬不开他的嘴。不过这小子是个人物,倒是不和我记仇。这次如不能现场抓获他,还真找不出他的破绽,他和下面的人都是单线联系。”
沈处长听明白了张文厚的意思,问道:“你是想仍然在明面上不脱离赤色组织,并且不仅是你要取代齐文忠的二战区军需物资调配处的职位,还要取代他的赤色组织陕晋宜壶特委书记的位置?同时在二战区阎氏武装集团特工机构谋取利益,又是我们重庆军统局的情报人员。这样一来,你岂不是双面间谍?不对,你想做的不是双面间谍,而是谋划做一个四面间谍!不得了,你的心计连我都感到可怕。”
情报组秘书乌梅在一旁听的心神摇曳,她的内心里居然产生了一丝丝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想尽快地离开这个阴沉的茶室,于是她在这时请示沈处长,询问下一步的行动该如何进行?
情报秘书乌梅的谨慎提醒,让沈处长也觉得他们不宜在此处停留过久,不过他认为还真是要重视张文厚的建议,调一部分兵力做支援。
但是沈处长和张文厚的心思各自的不同,张文厚的目地是,这一次抓捕行动尽量让陕晋宜壶特委全部毙命,如果达不到这个目地,至少也要让齐长忠毙命。
因为张文厚他在今天早上感到齐长忠对他有点不大信任,而且齐长忠的存在不论是在哪里,对他都是一种威胁。如果不能在晋家山镇当场击毙齐长忠和所有特委负责人,也要在他们逃离的途中将他们抓捕归案,这样一来,他张文厚绝不能亲身带队去进行抓捕,否则就会暴露他的变节行为。
经过认真的思考,沈处长决定,从二战区调一个连而不是一个营,守在往壶口镇方向的黄河边上,至于宜川城外就不必派兵伏击了,毕竟是联合抗战时期,公开抓捕对方的高级负责人,会引起舆论上的麻烦。
而今天晚间的主要抓捕力量,仍然要依靠军统局特勤队来进行。沈处长吩咐乌梅,立即传达他的命令,让军统局特勤分队做好战斗准备,晚饭后排除六十人的特工官兵换装便衣,携带轻重武器,分为五人或十人一组潜行到晋家山镇附近,晚上十点十分听号令准时出击,抓捕时如遇抵抗,可以当场击毙!
看到沈处长做了最后的决定,张文厚不再多说,表示了服从。他的心里美滋滋的,反正钱到手了,除了五千银元,居然还有三千元的美钞。另外把美艳妖娆的军统女特务贾兰也给了我,还有烟料三十两。今天我老张的收获不小,见好就收吧。
想起了刚才乌梅秘书说那个女特务贾兰就在楼下的大厅等他,张文厚向沈处长告辞,急忙下楼找到了贾兰,拉起她快速的离开了秋风大酒店。
乌梅对沈处长的安排不明白,这齐长忠就在秋林镇二战区军需物资调配处,并未逃离,为何不现在就抓捕他?非要等到夜晚他去了晋家山镇才行动?
沈处长由于从重庆来到秋林镇不久,就和秘书乌梅有了肌肤之亲的关系,不免就对她多了一些宠爱的心思。听到秘书乌梅不解的询问,他便耐心的对乌梅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盘算。
在军统局沈处长看来,被张文厚重点出卖的赤色组织负责人齐长忠,既然是第二战区辖区内赤色组织的主要负责人,那他就不可能是只有他一人在第二战区军需物资调配处,肯定身边有他的亲信。沈处长心里想的是,一旦我们军统局特勤分队公然的在军需物资调配处现场抓捕他,其他暗藏在周边的赤色分子必然会被惊动。那样一来就会误了大事。
再说了,我沈某人也不会全然的听信变节分子张文厚的话,这个人有点阴险,更多的是无耻。
另外,沈处长的心里也很怀疑张文厚为了钱,会不会一货卖两家。按照张文厚他的说法,今天的一早,他和齐长忠在二战区军需物资调配处见面交谈了近一个小时。可是他来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快两点了。那么,他张文厚上午九点以后到中午一点半的时候去哪里了?会不会是去找青龙坊的阎洪彪?
看到乌梅听了他的分析似有所悟,沈处长吩咐乌梅,“你找个机会去交待一下贾兰,让她把张文厚这个滑头给我盯紧了,这个做人没底线的‘四方间谍’,没准儿哪天就把我们军统的利益也出卖了。”
当天的晚上,时间已是临近了八时许,二战区军需物资调配处的伙房做了一大锅的羊肉汤臊子面,这是伙房大厨最拿手的厨艺。也是军需物资调配处处长齐长忠平时最喜欢吃的伙食,虽说是今天在晋家山镇陕晋宜壶特委晚上有最重要的紧急扩大会议。
但是齐长忠把时间掐的很到位,就算吃上两大碗羊肉汤臊子面,也能轻松的在晚上十点之前赶到晋家山镇。要知道吃完了这一顿饭,以后这个二战区军需物资调配处的处长就不再当了,要准备北上去延安了,他本来准备在离开之前,带上几十个人把重庆来的军统局特勤分队给干掉出一口气,但是,他的这个私下准备的‘作战计划’,可能是被他的老部下‘哑夯’把这件事报告给了延安上级组织,结果就在今天的凌晨,齐长忠被延安发来的电文狠狠的训斥了一顿,他只好准备今天夜里就和大家一起撤离秋林镇。
今天的晚饭和往常一样,齐长忠并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吃,而是习惯性的捧着一大碗陕西饮食风味羊汤臊子面,蹲到院子里的老榆树下开始吃了起来。
齐长忠准备吃完了这一大碗羊汤臊子面之后,就立即赶去晋家山镇参加陕晋宜壶特委扩大会议。当他刚吃了两口,在又一次挑起碗中面条时,却见到碗中有一个像鸡卵大的面团,他觉得奇怪,这个大厨的手艺极好,咋就今天整了个面团掉到锅里?
奇怪啊?这个事情不对头,这里面必定有蹊跷!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赤色组织老特科成员齐长忠,其实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优秀人物,作为一个多年的潜伏特工人员,他深知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都会是决定成败的关键,此刻他认真盯住了碗中的面团......。
齐长忠是个赤色老特科人员了,他思忖了片刻,突然意识到不对,急忙站起身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后,他找了一个盘子,把碗里的面团捞出放在盘子上,用手撕捏开了面团,发现里面是一个用丝线梱起的油纸球。
他赶紧扯开丝线剥开两层油纸,发现里面有一张细窄的纸条,上面隐隐有一行字迹:‘夜十点围袭特委,东边有埋伏。’
这个不知是从何处传递过来的紧急情报,让齐长忠的两眼一黑,他几乎栽倒在地上。今夜的十点钟,陕晋宜壶特委仅存的几名负责人,齐长忠,副书记丁岱,组织委员徐鸣,召集所辖的各级负责人开扩大会议,会议后将由丁岱副书记和组织委员带领赤色组织十数名骨干人员撤往陕北富县待命。
今晚除了张文厚提出,因为他要接应陕北急需的药品,向他请了假,并表明会连夜赶往龙泉镇。其它基层地下赤色组织二十多名负责人均已通知到晋家山开会,如果刚才齐长忠接到的这个不明之处传来的紧急情报属实,那这个陕晋宜壶特委扩大会议必须要取消。
事不宜迟,齐长忠急忙安排了三名手下的赤色特科行动组人员立即通知相关人员不要去晋家山镇开会,而是直接分批撤离到宜川西边的龙泉镇,然后结队西走牛武镇向富县进发。
而他自己必须亲自去晋家山镇通知陕晋宜壶特委副书记丁岱和特委委员徐鸣紧急终止召集人员开会,并立即撤离。
当齐长忠掩着身形,用军用手电筒照明,一路上磕磕绊绊的赶到晋家山镇,却没等到丁岱和徐鸣二人,急的他撞墙的心都有了。直到快十点了,才见丁岱和徐鸣带着几名基层组织负责人和十名特委警卫组的战士来到会议地点。
齐长忠顾不上寒暄,上前去对丁岱说道:“老丁你赶带人撤离,军统特勤队马上要包围此处,不能往东边的壶口方向撤离,东边有敌特分子伏击埋伏。我的意见是向晋家山镇北面突围,然后转向西,因为镇西边连接宜川城北一带的军事武装组织的番号繁杂混乱,他们之间互不隶属,这一种状况形成了典型的‘灯下黑’啊。你们可以钻这个空子向西走龙泉镇牛武镇直奔富县。”话音刚落,门外奔来了他晚上安排去通知秋林镇的重要赤色人员隐蔽人撤离的特科行动组的一名同志,来人汇报,所有的人都通知到了,但是唯独沒有见到张文厚主任。
齐长忠一听这个情况就急了,张文厚是延安方面指令要求必须回延安的人,万一今晚出了事咋办?
他立即把情况对丁岱讲明后,要求他们立即撤退,自己则带着三名警卫战士返回秋林镇,看能不能找到张文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