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吉阳高照,万佛洞内外一片祥和的气氛,半年以前,保密锄奸处的冯思南副处长突然间的就不见了,传说是去了山西二战区,也有一说是去了中原豫地的敌后区域去执行重要的任务。也有人说他是去了山东八路军游击纵队,但时隔不久,大家在忙碌中便渐渐的把这个年轻的冯副处长忘记了。
所以当今天冯思南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时,众人都非常的高兴。毕竟在这个年代,往往人们早上还在一起谈笑风生,晚上就残叶落地掩埋,生命的脆弱实在是司空见惯了。
公开的说法是,冯思南已调任了新华通讯社采播部工作,此次是从前线回来,过几天还会离开延安返回前线,这个说法一传开,大家并未在意,战争时期人们的流动性很大,今天在西北,明天可能就去了江浙,可能要不了十天半个月就会又去了东南。
但是冯思南也算是久经磨炼的人,他从来不信空穴来风,知晓这个传闻必有深意,就在他详之又细不厌其烦的把重庆一行和返回陕西的前后情况述说了数遍,李樵黄薇又共同把他召过去,仔细的询问了他和薛家山(秦震)在长安城内夜袭杀掉军统局西北长安区站情报科长邓松一事的详细经过。
李樵和黄薇足足听了两遍长安之夜杀戮的详细过程,面色很是沉重,李樵叹息了一声说道:“这个邓松是个彻头彻尾的军统死硬特务,他在军统长安区站所处的位置极为重要,我们赤色特科部门下了很大的功夫接近了他,这两个月来从他那里直接和间接获得了不少机密情报,没有想到天算不如人算,前几天夜里他竟然被你们干掉了。”
黄薇从中插话道:“这件事你没有做错,我们没有批评你埋怨你的意思,毕竟是邓松他发现了你的行踪,会对我们安插在在重庆军统局甲室里潜伏的情报组产生灭顶的危害!相比起来,及时杀掉邓松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冯思南在李樵叹息过后,木呆的站在地上一句话说不出来,即便是负责人之一黄薇的安慰,也没减去他内心的沉重。他心中在想,怎么奇奇怪怪的事情都让我遇上了,那天如果不和赤色地下联络站里那位隐蔽的特科成员,大井帮的朋友一起吃饭,及时的返回西北大旅社,就不会被邓松发现并派人跟踪,后面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想到了这里,秦思南好奇的问,难道那个邓松的姨太太是我们的人,话才一出口,冯思南立时把自己惊的浑身汗毛耸立,我这是杀害了赤色组织派到邓松身边潜伏的女同志?
那秦震当夜在邓松的独院东厢房里面杀掉的那个与他有染的三十岁女人,也是我们的赤色组织成员?不会吧?
彷佛是已经看透了冯思南此刻在心中的所想,黄薇冲着冯思南认真的对着他点了点头,这一下冯思南就像是被一支大铁锤砸到头颅上,他整个的人都懵圈了。
冯思南痛苦的心在悠悠的发颤,他深深的自责,我和薛家山竟然杀了两个我们赤色组织潜伏的女同志,我们有罪啊!
这时,门外有人喊报告,得到允许后,进来一个战士禀报:“首长,有个叫薛家山的人要求见你,说是你让他来的。”
......“她一开始就没有张开口叫喊,只是有一点抗拒,后来我用毛巾堵着了她的嘴,本来我只想事后把她打昏,不过当我发现了她的枕边居然有一把勃朗宁手枪,我就决定必须要杀死她。因为我知道这种勃朗宁品牌的手枪是军统女特务最喜欢的手枪。当然,这不是我掩盖自己犯错误的理由。在我杀死她之后,冯思南同志才从邓松的住房里出来,他没有时间来阻止我的错误行为。”薛家山这个名字才是秦震的真实姓名,他在此时应李樵的要求
正在重复长安城除掉军统西北长安区站情报科长邓松那一夜的若干情况,看着薛家山一脸懊悔的神色,冯思南猜想他已是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叹了一口气,在一旁插话道:“两位首长,薛家山同志的行为违反了组织纪律,和被杀死的那个女人有了肌肤之亲,但是我们这些特科人员,承受的精神压力之大,确实非沉重!我个人认为,当时薛家山同志面临的处境,是个男人就很难抗拒…。”
黄薇猛地站立起来一掌拍到桌上怒斥道:“住口,冯思南你是想要包庇他的错误吗?难怪这件事你回来后不汇报!”
觉得自己过于严励,黄薇平静了一下心情,重新坐下来,耐心的对冯思南和薛家山二人说道:“在敌特云集的长安城,稍有不慎,便有倾刻之灾,你冯思南发现了特务分子跟踪,了解到是邓松派出的人,马上联想到重庆同志们的安危,立刻果断的和家山同志一起冒着危险的连夜处置了邓松,这个做法没错,必须予以肯定,但是在行动过程中节外生枝,而且在女方已无力反抗下,还强行发生了有肌肤的不良行为,这是严重违背了组织纪律,何况对方还是…”。
这时李樵从中打断了黄薇的讲话,他说道:“这些事过去了,不在多说!现在宣布对你们二人的处分决定,冯思南在薛家山违背纪律这个问题上对组织上有隐瞒,决定给予冯思南同志警告处分!对于薛家山的违纪错误,决定给予薛家山同志记过处分!希望你们二人牢记这一次教训,引以为诫!同时。组织上决定,鉴于冯思南同志和薛家山同志及时发现了军统特务邓松的图谋,果断的处置了邓松,使得我赤色组织重庆潜伏的同志避免了重大的伤亡损失,经组织上研究决定,给予冯思南和薛家山两位同志各嘉奖一次。”
宣布完对二人的处分和嘉奖,李樵询问薛家山,如果他自己回来不说,冯思南又包庇他,那另外的女子已死,这件事薛家山不说,谁也不会知晓,为何要主动说出来?
冯思南也对此事不解,黄薇冷哼了一声,三个人一同盯住了薛家山,想听到他的解答。
薛家山涨红了脸,说道:“…在最后那一刻,她的眼神里露出了无限的渴望,还带着一丝恳求,像有要说什么,我一时没经得住诱惑,就咬住堵在她嘴巴里的毛巾,听她喊出了省工委里有…五个字,只是她可能憋气太久,嗓音高了一点儿,我担心惹出动静,手下就没掌握好力度,捏碎了她的喉咙…”
在这一番述说之后,室内此刻无声,沉静的可怕…。薛家山这条壮汉,却像是一个做错事的毛孩子,小声嗫嚅的述说着当时的情景,当他发现事情似乎不对劲儿时,那个青年女子已咽了气。
听到这些话,这时冯思南突然间站了起来惊呼:“不好!如果这个邓松的姨太太真的是我们派去潜伏色诱的同志,那这个仆人女子必定是我们的联络人员,她说‘…省工委里有…’这五个字大有问题!是不是那个军统特务情报科长邓松,掌握了我们陕西赤色组织省工委里面的奸细叛徒?这个事情被我们派出赤色特工‘姨太太’得到了消息,只是还没有来得及传给组织上?那天晚上我和家山同志闯进去后,她已怀疑我们是去处置邓松,急于把这个消息告知我们?这样说来,陕地省工委有危险,李书记,黄老师,我建议应立即通知陕地省工委行动起来,清查叛贼内奸,转移重大的机密,一丝一刻也不能耽误!”
李樵和黄薇赞许的看着冯思南,示意他先别急,推开门,黄薇吩咐警卫战士立刻把电讯科陈华科长找来。
回到房间后,黄薇对冯思南和薛家山二人传达了组织决定,即日起,秦扬和秦震这两个名字不得使用,而且两人不得再与重庆方面有任何联系,也不要试图去联系。
要知道任何一个失误,甚至一两个字词都会影响重庆方面赤色特科组织的潜伏工作。尤其是冯思南,和秦东是战友,和张萍是恋人甚至更深的…。还和另几个姑娘不明不白的纠缠,这些事情的逢场作戏是不得不为,当然在重庆的时候是工作任务的特别需要,也是赤色特科组织部门允许的。但是任务结束了以后,在没有得到赤色特科组织的批准,这一段经历就是历史的死档,必须封存这一段记忆!
至于军统特务邓松的亲妹妹邓桂,这件事情现在情况不明,先放一边,没有组织上的批准,冯思南不得去打听去寻找邓桂的下落,邓桂的工作和去向只有南方局重庆曾家岩赤色特科最高负责人直接掌握,连央直西北局的欧阳书记都不便过问。
黄薇代表赤色特科组织,要求冯思南严格遵守赤色特科部门的铁纪!同时也不允许再犯薛家山同志这一次在长安城里犯的类似错误!我们赤色特科组织的战士,死都不惧,难道还克服不了色情的诱惑吗?
听了老师黄薇代表赤色特科组织的训示,冯思南和薛家山连忙站起来表示,坚决服从组织决定,一定发扬成绩,接受教训,不负组织的厚望。
这时,冯思南赶紧接受了这一次薛家山汇报工作不细致的教训,主动的把他和薛家山为临潼地区赤色特科成员家属送生活费的事情作了汇报,并表示没有在长安城里与地下组织联络时使用‘秦扬’和‘秦震’这两个假姓名,都是以哑劣和盲杖小东的名义把钱款送达的。
冯思南只是单独向黄薇恳求,能否有机会把他的二姐冯思秦接到陕北来治病,父亲冯冠渊是不能出来的,因为他还要留在南城州西关镇照顾那十几个赤色特科成员的家眷,是否可以让八姐冯思樱陪同一起到陕北来,这个八姐爱憎分明,一身好武艺,文化程度不亚于大学生,且精通医术,对赤色组织一定会有用处。
黄薇稍做考虑便表示同意,这件事她一定会亲自的去落实。黄薇认真的思索了一下,又和李樵书记商量后,决定薛家山不要返回王劲哉的军队做‘兵运’工作了,因为他们的军队已开赴湖北战场。就让薛家山留在央直西北局保密锄奸处担任抓捕队副队长。
而冯思南可以先仍在延安太和山新华通讯社挂名采编部助理员,实际上是留在央直西北局李樵副书记身边协助工作,担任友区研究室副主任,下一步可能会有重要的任务去做!
闲暇的时光过得很快,转眼时间到了来年的六月,天气已接近了夏伏季节,这半年来冯思南以化名‘陈亦’的名义参加了延安中央党校的学习,还以新华通讯社采编部记者陈亦的名义到二战区设在宜川县秋林镇的总部进行了采访,实际上是去执行特别任务。
在宜川县秋林镇二战区的总部,冯思南居然意外的见到了引领他加入赤色特科组织的老领导,也是他入党介绍人的齐长忠,几年过去了,昔日强壮的齐长忠依旧强壮,只是鬓发已多处发白,似乎是英雄迟暮之态。
这两个人见面之后完全没有心理上的设防,他们无话不谈,只是都避开了十分敏感的赤色组织机密。因为他们都懂得,这是每一个赤色特科组织成员应该警戒的红线,任何的情况下都不可逾越。
虽是如此,冯思南和齐长忠还是各自的把自己的情况作了介绍,冯思南感到老领导齐长忠目前处于脱党状态,这样下去对齐长忠很不利,就委婉的劝解齐长忠,说道:“老组长,我加入特科时,还是你领着我宣誓的,那十五字誓言至今不敢忘一字!我觉得你是不是该回归了?当年那些错误冤枉你的人也都被撤职了,现在主管央直负责西北华北敌工部门的负责人是李樵和黄薇,绝对值得我们尊重和信任,如果尔你同意,这次我回去就把你这里的情况做汇报,相信组织上会给你最公正的待遇!”
齐长忠听了冯思南的劝解,就直言道:“其实过了这么多年,我对组织上并无怨言,但那些人当道,我丢了性命沒有什么,就是不能把忠诚的战友拉上陪葬,即然现在情况转变了,你回去把我这边情况做汇报吧,不过在去年,我们和南方局联系上了,这件事还要请上级组织协调好,别闹出不快的事来。唉,这些年来,我就像一口一心为光明而鸣的铜钟无人来敲响,只能深夜里暗自悲鸣!思南啊,我是一口晋地悲钟!”
闻言,冯思南无语,热泪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