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中的腊月寒天,依然挡不住民众迎接旧历新年的热情。重庆山城浓郁的古韵风情和战时陪都的身份,竟让不时遭受到倭寇空中轰炸的山城街面,依旧是滚滚人流,烟风攘攘的繁荣。
原长安西北高等师范学校更房的‘老更夫’种佐武,一个人孤单的站在这个战时陪都重庆山城畸形繁华的街面上,他现在的身份是晋地第二战区军需物资储运局押运队的副队长,此次是跟随晋地第二战区军需物资储运局陈明局长,专程从晋地太原远赴重庆筹措抗战物资。
因为自从他几年前和齐长忠两人从长安城里逃出,潜伏到了晋地太原城,‘老更夫’种佐武就利用自己在晋地阎氏军阀武装里面的朋友帮助之下,为他和长安城赤色特科组织负责人齐长忠谋取了在第二战区军需部门的职差。
在军需部门干这供需给养一类的后勤保障事务,曾在旧军队里面厮混了多年的老兵痞种佐武和齐长忠二人是得心应手,在巧妙的施展了他们多年前惯用的手法,欺上瞒下缺东少西以劣充好的手段之后,他们二人积累了不少的钱财,之后又利用这些钱财拉拢了不少各地的驻军的军需人员,获得了许多的情报,在齐长忠的隐蔽指点下,种佐武用各种的方式把情报传送给了太原城里的地下赤色组织。
种佐武果断的从长安城逃出,是因为被敌特组织发现了踪迹,他又和单线领导他的虎帅二夫人谢女士失去了联络,在敌特的追捕危情之下只好逃离长安。
而齐长忠则是因为在陕北洛川被上级肃反审查组扣上敌特分子的罪名,即将被处以极刑的危急时刻,凭借着他多年来在战场上,和潜伏在地下隐蔽战线中,与敌特厮杀的经验逃出洛川。
这些痛苦的过程,令他悲愤又苦笑不已!但是,他没想到自己又在长安城里受到了敌我双方的追杀缉捕。
在不愿给赤色特科组织带来危害的情况下,齐长忠在衡量得失之后,不得不放弃长安城内外一众赤色特科部下,随老更夫种佐武一起逃离长安城,潜居到数百上千里之外的晋地太原城。
虽然这两个忠诚坚贞的中年男子遭受到了这么大的危难,他们却依旧毫不动摇的坚守革命意志,克服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在晋地军阀武装各地驻军内部,发展了十余名赤色组织成员,形成了一条有战斗力的灰色隐蔽战线。
在半年前,齐长忠和种佐武居然成功策划了一个营的军事武装,投奔了赤色组织的外围抗战“民先”队组织,可谓是贡献巨大。
也由此让晋地阎氏军阀的总部大为震惊,派出了诸多政训人员在各地驻用摸查。虽有少量的人员被抓,却是始终查不到齐长忠和种佐武的身上。
半年前晋军武装组织的一个营哗变,不仅引起阎氏武装总部的震惊,也引起了陕北赤色组织特科高高层核心的关注,尤其是央直西北调查局高层负责人之一的黄薇。
黄薇两年前受赤色组织特科核心主要负责人,也是她丈夫欧阳书记的委派,前去洛川纠正肃反审查组的“左”倾手段时,就已知晓许多的人受到了冤屈,其中就有功勋彪炳的赤色特科长安城负责人之一的齐长忠,而此人的工作能力之强,作风之强悍,行事之果断,在赤色特科内部是少有的能员干将。
当她得知齐长忠失踪后,曾深深的为之惋惜!而虎帅二夫人谢女士的赤色特科组织‘上线’,也恰恰是她黄薇,自然她也知道了谢女士的手下心腹种佐武其人。
两年前在陕北洛川,黄薇对冯思南哑夯小东他们进行政治审查时,才从冯思南口中得知齐长忠在和种佐武的帮助下逃往了晋地太原,失去了联络。
此后黄薇多方探寻这两个人的去向,却杳无消息,并无齐长忠的踪迹,直到半年前才从晋地驻军投奔过来的那位营长口中得知吸收发展他加入赤色组织的上级组织负责人代号为“忠武”,真实姓名不详。
黄薇做为一个赤色组织特科部门的老特工,立即联想到了“忠武”二字必是齐长忠名字里的“忠”字,和种佐武名字里的“武”字合并组成。
尽管黄薇她对这件事情分析的很准确,却依旧是无法联系上齐长忠和种佐武二人,其内情主要是因为齐长忠认为陕北赤色组织的内部里可能有奸细,不纯净,严格的封闭了联络渠道。
而齐长忠和种佐武一致的认为,以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可以为赤色组织做出更大的贡献,如果他和种佐武以外的暴露了踪迹,两年来他们一起在晋地阎氏军事武装发展的地下赤色组织人员,和灰色暗线就会有断线和被瓦解消散的局面。
齐长忠他虽然对欧阳书记和李樵书记并无更多的不满,但是他多少对在陕北洛川的肃反审查有些心结。从他的内心深处来说,他则更信任重庆山城曾家岩那一位赤色组织高层负责人。
近日,晋地由阎氏主导的第二战区军需部门要到重庆接洽有关战地物资事宜,齐长忠觉得这是一个能和重庆曾家岩方面赤色组织联系上的机会,就立即和种佐武商量,让种佐武找个合适的借口,随第二战区军需部门长官陈明一同赴重庆山城寻找机会。
齐长忠本人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赤色组织老特科成员,从表面上看,他这个人外观上极为刚猛粗悍,其实他的内心精细狡如狐兔!他对自己和种长武的处境有非常明智的判断。
如果依旧如两年前那样,把齐长忠和种长武他们归属到陕北洛川的赤色组织领导,很可能他们会再次受到不公的肃反审查,即便是由陕北赤色特科直接领导,以齐长忠了解的赤色特科结构,他依旧不放心,因为他也曾多次在执行重大任务时,不得已的误伤过一些自己人,包括种佐武也是如此。
有些事情因为会涉及到一些赤色组织特科部门的绝密,齐长忠是至死也不能说出来的,这就造成了他的一生注定要经常蒙冤背负罪名。
受冤背负罪名这件事压不垮他齐长忠,赤色特科的十五字誓言早已流注在他的血液中,他只是担忧不能继续为崇高的赤色事业做贡献。
已经跟随齐长忠做赤色地下组织特科隐蔽工作两年之久的种佐武,也在这两年的时间里从齐长忠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更是对“忠诚”二字有了深刻体会,原来充斥在他身上的草莽之气渐渐的淡了,却多了几分沉稳与刚毅。
这一次他来到重庆山城,种佐武是肩负着齐长忠交付给他的重要的联络任务,他知道这两年和齐长忠一起做了许多的工作,他们确实对赤色组织和事业有不小的贡献,但终究他们二人是孤舟奋战,没有系统的组织领导和强有力的支援,让他们在地下斗争中遇到了许多的困难。他和齐长忠一样,渴望能重归赤色特科组织的领导,得到赤色组织上对他们这两年来工作上的认可!而他种佐武还另有一个期待,希望组织上在认可了他们的身份后,能把他安排到正规作战部队中去,到战场上与倭寇刀枪厮杀,因为他深知自己实在是不适合做隐蔽战线的工作。
就在种佐武在重庆山城寻找曾家岩新华日报所在地时,身边走过了一个穿着军服的青年校官,这个人带了一个勤务兵正在低头赶路,耳边突兀传来了一声乡音,他不由扭头望去,一个身形健壮的中年军人正在询问去往曾家岩的路怎么走,这个青年军官立即警觉了起来,那曾家岩驻有赤色组织的代表处和报社,这人又是西北口音,虽然穿着央军的服装,也是大有嫌疑的。但是此刻自己有急事要办,就吩咐身边勤务跟踪上种佐武,看他到底去哪里!
原来这个在街头发现种佐武有可疑迹象的中校青年军官,是军统局西北长安区站的情报科长邓松,是接到电令和军统西北长安站长一起来重庆开会的。
现在有几份关于陕北赤色组织的紧急情报要发往西北长安区站,他要到罗家湾十九号军统局甲室找秘书处沈处长签发,并交由电讯一室发报,如果不是发电报这件事很重要,那他刚才就自己亲自跟踪怀疑目标了,能在来重庆开会时,从军统局本部眼皮底下发现赤色分子并抓获,岂不是大功一件?
邓松一边警觉的观察路上行人,一边加快脚步,很快就来到了观音岩下罗家湖十九号军统局甲室,在门口出示了证件,要求面见沈处长。
这时军统局秘书处沈处长正与秦扬交谈,这两个人现在走的很近,起因于秦杨搞到一批数量不大的紧缺西药青霉素针剂,在以走私的形式往重庆外运输途中,被当地缉查队扣押,其实这是秦扬和秦东秦震商量出的一个办法,目地就是用这个办法接近沈处长,因为听说这位沈处长是戴长官的嫡系,又是浙地江山出身,手中权限很重,但此人不好女色也不榨取部下钱财,唯独是在重庆和他家乡支持自己的亲友各开了一个药店,由于掌握了一些稀缺药品,获利颇丰,于是秦扬他们就从这里做为突破口,来接近沈处长。
在秦扬的青霉素被缉查后,他让张萍联系了沈处长,除了交一部分罚款外,愿与沈处长一起经营走私药品与烟土,沈处长不仅没反对,还痛快的同意了。也因此解除了心中对秦扬的怀疑。难怪这小子有那么多闲钱讨好张萍那几个女子。
今天,秦扬来告诉沈处长,有人联系他的手下秦震,说是准备了一些成色上佳的金条,想通过他买一批西药奎宁,和部分军火。
两人正在商讨这笔生意的可行之处,有下属来报,西北长安站邓松拜长求见!沈处长看了一眼桌上秦扬送来的二十条黄金定金,示意秦扬先收起躲到内间里去,告诉下属把邓松领来。
不一时,邓松快步来到沈处长办公室,见到这一位在军统内部红的发紫的上校处长,邓松不敢怠慢,举手敬礼后,从公文包抽出机密文件交与沈处长,接过邓松递来的机密文件,看了看火漆封口原好,沈处长点点头表示满意,打开后认真翻阅了一下,问道:“这几张电文抓捕令当中,属于你们站控制范围的人抓也就抓了,但是抓捕那些在当地有影响的民间人士,最好和‘中统’方面打个招呼,免得引起争端。还有,我记得查阅过你的档案,你有个妹子也是在我们军统所属部门吧?听说侦讯监听上很出色,要不要我帮忙调动一下?
沈处长其实只是随口一说,也是小小警告一下,你们这些外派大员不要土皇帝作风耍过头了,你们的生死,你们的亲人都在戴老板和我们这些人的手心里。
怎奈邓松这个蠢货并没有听明白沈处长的暗示,还以为她妹妹邓桂的姿色被沈处长关注上了,他心中窃喜,准备攀上沈处长这个高枝,以后就不必总被自己顶头上司站长欺压了。于是赶紧站起来说道:“感谢处座栽培,职部与小妹今后唯沈处长长马首是瞻!”
见沈处长对他的话并没有十分重视,为了加重让沈处长对他的好感,邓松又向前走了半步,小声说道:“沈处长,我今天来的路上,发现了一个重大情况,在山城的街头我遇到了一个赤色嫌疑分子,这个人似乎是与晋地阎长官上的二战区有关,我已派人跟踪上他了,这个人居然是要去曾家岩的新华报社。估计中午我回去以后就能有这件事的准确消息,而且被怀疑的这个人的面相有点熟,我刚想起来似乎他是前两年参加‘兵谏事变’,在当夜妄图谋害‘蒋校长’的赤色特工。此人前两年从我的手里逃脱,在他逃走前,我曾在长安城里在夜晚见过他一面,所以今天他穿了一身二战区的中校军服,我一时就没有认出来。我刚刚才突然的想了起来,这个人叫种佐武,曾经是赤色分子嫌疑十七路军杨某的二夫人谢某的手下,卑职愿将此人抓获交沈处长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