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庄子后,金钗们搀扶着赵姬儿下马车。
赵姬儿一个眼神也没给陈管事,直接大步流星的进入屋舍内,正襟危坐在准备好的桌案前。
目光轻飘飘的扫了一眼,整齐摆放在面前的鱼鳞册及账本,左右都是滴水不漏的假账,她连翻都不屑翻动一下,故意说道:
“陈管事在庄子里十几年,办事果真利索,一打眼就能看出来,这庄子铁定被陈管事打理的井井有条。”
陈管事隔着屏风跪地拱手回复道:
“承蒙三公主谬赞,不过这话说起来惭愧,虎岩庄有八十多户佃农,如今还欠着庄上租银和债钱,前账未清,小的不知如何交代,正想讨三公主一个示下。”
赵姬儿眸子一冷,厉声问道:
“有何余账?”
陈管事装作一副内疚的样子,拱手道:
“恕小人办事不利,这些是欠下票据,三公主您一看便知。”
言罢,转头对着身后的小厮们使了个眼色,小厮们立马搬上来好几木箱,装的满满登登的欠条。
赵姬儿扬了扬下巴,金钗们立马心领神会,立即上前,把那几箱票据搬到屏风后面。
赵姬儿随便拿起几本翻看,眉头紧蹙,这些欠条上写的一塌糊涂,没有一个是清晰名目的,全部都是烂账。
陈管事故作为难,哭丧着脸解释道:
“三公主您也知道,庄稼汉都是靠天吃饭,近些个年头,风不调雨不顺,地里的庄稼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粮食都烂在地里,收不上来,连年亏损的银钱,少说也有几万两。”
“收成一不好,佃农们手头就拿不出钱交租,经年累月积累下来,拖欠的租银估摸着有一万两。”
“另外,人吃五谷哪有不生病,时常有个头疼脑热的,佃农家里实在揭不开锅,治病便要借钱,咱们几个管事的心都善,总不能看佃农都病死不是,借出去的银钱,算起来也有五六千两。”
“这前前后后加起来一算,少说也有三万六七千吧。”
赵姬儿冷哼一声,合着这个老狐狸是在这等着她呢,仗着八皇子和皇后这两座大靠山,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弄权搜刮,看来这虎岩庄的佃户们,日子一定也不好过。
随手把欠条扔进筐里,厉声道:
“照你这个说法,这庄子一年年的没盈利,反倒亏损不老少,皇后娘娘在宫中可知晓此事?”
陈管事义正严词的回道:
“皇后娘娘爱民如子,对待佃户们素来豪迈大方,况且一代贤后,也不指着这点田地作为营生,全当对佃户们的施舍了。”
这番说辞可谓是滴水不漏,就算有错处,便也全都推给皇后,任赵姬儿没法挑理。
这时候,提前出去打探消息的暗卫,急匆匆的赶了回来,来到赵姬儿身边低语道:
“三公主,您猜的果然没错,佃户那边的确有异常。”
赵姬儿面沉如水,低声道:
“按计划进行。”
“喏。”
暗卫一拱手,匆匆离开。
赵姬儿扫视一箱箱欠条和假账,语气冰冷道:
“本公主收这桩子的时候,也不过花了一万两,才来查账,陈管事就说欠了将近四万两的外债,这赔本的买卖,你让本公主如何接手?”
陈管事一副无辜的模样说道:
“小人不过只是这桩子的管事,能做的都做了,呕心沥血的替皇家干了半辈子,欠下的账,小人也是没办法!”
“如今这桩子是您接了盘,那也只能委屈您了。”
赵姬儿隔着屏风盯着陈管事,这老狐狸倒是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不抓到狐狸尾巴,他是不会现原形的,佯装为难道:
“如今这么多欠条摆在眼前,本公主毕得好好核验一番才是,本公主也乏了,你们都下去吧,待本公主理好账目再传你们问话。”
陈管事嘴角微微上扬,拱手告退。
“三公主您慢慢查,小人等先行告退。”
言罢,带着其他管事一起离开屋舍。
刚一出门,其他管事们就溜溜的跟在陈管事身后,心有余悸的小声问道:
“陈管事,若是这三公主真的查出些什么来,咱们可怎么办?”
陈管事背着手,趾高气扬的说道:
“那一堆子烂账,就是查到猴年马月她也理不清楚,既然她想查就随她去吧,左右佃农不是已经被咱们控制住了么,我料她什么也查不出来,你们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其他管事这才拍拍胸脯,长出一口气道:
“还是陈管事想得周到!”
屋舍里,小春看着一箱箱的欠条发愁道:
“三公主,这么多欠条,咱们怎么查啊?”
赵姬儿悠悠的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道:
“查什么查,这么堆破账,任谁来都理不清楚,眼下咱们拖延时间,只等明天一早,让这几只老狐狸彻底现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