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埃兰正坐在一家旅店内发愁。
距离他离开伯里克斯山地已经过去了一周,负伤的他没有选择重新返回伊文西斯的都城班德,而是一路绕行到了南部边陲的一个小镇上。
他行进的速度很慢,但这并不妨碍他通过沿路上的打听收集信息。
班德沦陷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伊文西斯全境。
在听到奥斯曼人即将接管自己的国家行政时,生活在底层的平民开始紧张起来。
一路上埃兰遇到的人们都在讨论这件大事。
不过埃兰倒不会认为奥斯曼人就会彻底插手伊文西斯的事务。
毕竟自己那个该死的弟弟尚在人世,想来作为他叛国的筹码应该是让他登上大公之位并且成为附庸国一类的政治条件了。
但这依旧架不住底层人民的骚乱。
一周时间内埃兰已经目睹了三次发生在小镇上的暴乱。
最后一次那个好心带他一路的农夫失去了家里唯一的一匹劣马,这也导致他到达小镇的时间晚了两天。
自己的父亲算是一个贤明的大公,而自己的弟弟自然是做不到这一点,再加上他也听到了自己阵亡在伯里克斯山地的消息,他就能理解当下发生的事情了。
不过当下,埃兰正在为南部边境上的哨卡而发愁。
这倒不是专门拦截他的,毕竟他已经死在了最后的一场战争中。
这哨卡是用来拦截那些逃兵的。
这些战场上下来的老兵油子一旦在有心人的带领下,说不定会威胁到新生的公国稳定,这可不是埃兰的弟弟萨穆埃尔乐意看到的。
但这也就出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埃兰没有办法顺利通过那里到达那不勒斯。
好家伙,抓逃兵抓到一个公国继承人,那事情就大发了。
“唉,你好无聊,每天都抓破脑袋纠结这些事情,你就不考虑跟你的救命恩人聊天什么的吗?”
伊芙嘭地一下出现,然后坐在了埃兰的肩膀上,她看着埃兰发愁已经一整天了。
忘了介绍,这个妖精叫做伊芙·德洛莉丝。
据她自己介绍,她是从埃兰的那枚戒指里苏醒的,那是一枚承载着许多传承的戒指,尽管埃兰很好奇,但伊芙告诉他你除了明白本小姐无所不能之外,别的都不用知道。
对此,埃兰也只得作罢,反正以后她会告诉自己的,不是吗?
“伊芙,是不是你们妖精一族都这么活泼啊?”埃兰看了一眼门口,又侧头对着伊芙说着。
“还不是你这家伙太沉闷了,我这是在开导你!”
小家伙就像是不在意似的,用手指戳了戳那扇看起来并不结实的木门。
“来搜寻的士兵刚从这条街道离开,你不会有任何安全问题的,那些蠢家伙根本发现不了我!”
见伊芙这么说,埃兰倒是来了兴趣,他侧过头,问她:
“那聪明的伊芙,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让我能安全躲过这些士兵的搜查,安全离开这个公国啊?”
听到埃兰夸她,妖精的嘴角便不自觉的向上扬起,然后说出了一个让埃兰无法反驳的答案:
“这很简单,绕过去!有我在,根本没人能够发现你的踪迹好不好,这种级别的藏匿法术本小姐来说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埃兰不禁扶了扶额头,对于伊芙的回答,他只能归咎于自己没有把事情说清楚。
他不可能一个人就这么离开。
他在那不勒斯需要帮助,唯一的方法只能是从这里拉拢人手,而不是在一个根本没有根基的王国重新发展。
这里离伯里克斯并不算远,既然他一个伤者都能从伯里克斯走到这里,想来也会有士兵溃逃到了这里,更别提,还有班德城内忠于自己的士兵。
他有办法联络镇上的士兵,但问题在于怎么穿越封锁线进入那不勒斯。
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哨卡仅仅只会安排一两道,更何况还有可能出现的追兵。
一个人的话,他当然知道怎么离开,但大队人马行动就得另当别论了。
“一个人瞎琢磨不是个事,我得想办法联系上我的人。”埃兰说着,便站了起来,推开房门向楼下走去。
楼下大厅只坐了寥寥几个人,但这都不是他的目标,他把目光锁定在了前台的服务生身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能有良好的号召力,得益于他在公国内有着很多酒馆和旅店在经营,舆论宣传上,他就做好了铺垫。
一周时间他走了三个小镇,遇上了三次暴乱,这其中是谁在清剿他的势力已经是不言而喻,所幸这里还没有被发现。
留下了消息之后,埃兰便返回了楼上的客房,刚把门关上,伊芙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气鼓鼓地看着埃兰。
“为什么你要找别人帮忙,你是看不上本小姐的法术吗!!!”
不得不说,妖精的脑回路是相当清奇了。
于是埃兰不得不跟伊芙详细解释了一遍前因后果,至此伊芙才没有多说什么。
这都是闲话,最重要的是,刚刚在楼下,埃兰知道他的护卫的消息,他已经开始在暗地里组织反抗军,准备收复班德。
他的追随者不少,但当下这种局面,恐怕不会有太多人站出来响应号召打起反抗的旗帜,毕竟他们效忠的殿下已经“死”在了荒原之上。
但反之,这个时候还能站出来的,一定是最忠心于他的了。
不过埃兰对此不抱有太大希望。
因为就在刚刚,自己跟那个老板交谈时也已经看出了他的犹豫,自己的追随者大多可能战死在了那片荒原,而留在班德城内的也不一定能逃得过他弟弟的清洗。
因为只是告诉了那个老板自己隶属于亲卫队需要召集人手,所以他对于能有多少人能来心里真的没谱。
毕竟他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活着,活着的能否收到消息。
他不能返回班德,伊芙也是这么说的,如果事不可为,他只能选择孤身离开这里。
......
夜幕降临,埃兰依旧没有等到有人前来,这已经是他停留在这里的第三天了。
外面的情形已经不容乐观,频繁地有士兵从街道经过,每天都有士兵会进入旅馆盘问是否有情况,不过好在他们没有上楼来。
埃兰已经决定,明天一早就出发离开,他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身上的钱不多,还得为后续做准备。
他正准备躺下,伊芙突然飞了出来,她停滞在空中,目光盯紧了那扇并不算牢固的木门。
“笨蛋,有人来了。”
此时的辛德文正站在埃兰的门前,作为战地参谋的他,有幸从荒原撤了下来,并一路藏匿自己的行踪,直到这里。
说起来,他也算是埃兰的嫡系,所以他找到了这家并不算起眼的酒馆,还收拢了二十几名老兵。
在知道埃兰身亡,公国沦为附庸的消息之后,辛德文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在得知禁卫官正在组织反抗军的消息之后他就准备带着这二十几个老兵前去集合,但就在准备离开时,他收到了这里也有集合点的消息,于是便带人前来。
他永远也不会想到,那个已经身亡的殿下会出现在这里。
“殿下?真的是您?不是听说您已经...”
房门打开,望着门内的那个身影,辛德文瞠目结舌,原来殿下还活着!
伊芙早就回到了戒指之中,在确定来人并无敌意之后她就让埃兰去自己处理这些人间的俗事了。
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埃兰对当前的形势有了更多的了解,他也告诉了辛德文自己的打算。
“去那不勒斯的话,确实一个好的选择。”辛德文沉思了一下,便把自己的建议和盘托出。
“楼下还有二十四个士兵,都是跟着我从荒原上撤下来的,我们愿意跟随殿下一起前往那不勒斯!”
埃兰点了点头。
当下正是用人之际,他巴不得身边还能有忠于自己的力量,但准备工作并不够完善,他们还需要更多的人手。
失去了国家的支持,说句难听一点的,他们都会被划入叛军的行列,没有资金的资助他们也难成气候。
埃兰倒是可以亮明身份寻求政治避难,但那不勒斯在面对奥斯曼这个庞然大物时必然会把埃兰交出去。
所以当下,钱成了他们立足的根本必需品。
在班德埃兰还有一些产业,哪怕被查封,藏匿的钱财也够自己当下用一阵子了,更何况公国境内还有着这些酒馆和旅店,他们也能为自己提供情报和钱财。
当务之急是如何获取这些资金,他并不知道还有多少酒馆能够幸存并且依旧听命于他,而至于班德,他更是没法打听到消息了。
埃兰还在与辛德文商量后续的计划,一阵急促地奔跑将他们的所有打算全部敲碎在了摇篮里。
有士兵在向这里进发。
报信的士兵发现了埃兰之后明显愣了愣,然后便把情报告诉了他们二人。
原来跟着辛德文的这二十几个士兵当中还是出现了临阵倒戈的情况,在外围放哨时叫来了治安官。
埃兰对此并不意外,但当下他们的思考只能往后搁置了。
“辛德文,你现在下楼,集合愿意跟我们前往那不勒斯的士兵,不愿去的就地遣散!然后把酒馆的老板连带服务生全部打晕扔在厨房,拿走必要的钱和补给,我们从后门离开。”
埃兰快速下达了命令,这几天他已经把附近的道路全部记下,就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
辛德文的行动很快,几分钟的功夫,便收拢了士兵和必要的补给品,与埃兰在后门汇合。
唯一可惜的是,抛开临阵倒戈的那两个叛徒,最后愿意前往那不勒斯的仅仅只剩下了十四人。
不过埃兰也没有责备他们,只是嘱咐了几句后,便跟辛德文以及十四个士兵消失在了黑夜的街道上。
几分钟后,举着火把的治安官带着两个小队的士兵赶到旅馆,发现人去楼空之后便开始封锁小镇,企图把埃兰等人一网打尽。
小镇的宁静被战马的嘶鸣和街道上的熊熊燃烧的火把打破,一场搜捕的大网正在缓缓展开,而猎物,早已趁着夜色悄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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