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寿张城北门外十里,于冲军营外,天空阴霾密布,苍茫大地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折损的利剑与长矛被半掩在红色的泥土里,在昏暗的天色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伴随着冲锋陷阵的呐喊声,一支支利箭从耳畔呼啸而过,泰山军和黄巾军两方士兵的双眼在狰狞的面孔中闪烁着红色的光。
泰山军的阵地上,两员大将一边指挥着士兵进攻于冲的营寨,一边商议着下一步的计划。
“报!启禀关将军,先前派入寿张城中联络的斥候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传令兵的回复让关绪心中狐疑,按道理来说自己前来援助寿张,战斗已经在城外打响,驻守在寿张东门的审、胡两员敌将也被我们所斩,曹操应该主动派人来和我们联络啊,为何直到现在也迟迟不见动静,莫非是曹操另有打算。
“贤弟,久闻那曹操狡诈无比,莫非是想看我等与黄巾贼寇自相残杀,他却坐观成败,从中渔利,这如何是好?”关绪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好跟张曦商量。
“哎,怪我们一时执迷,若是在昨天夜袭杀散审、胡二营贼寇之后,乘势夜袭于冲,哪里还有现在这么多事,真是后悔无及啊。哥哥,我们已经斩了审、胡二将,和黄巾军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现在想再多也没用,只好接着打下去,待把于冲这股贼寇消灭之后再做计较。”张曦和于冲也差不多,都是那种四肢发达但头脑简单的莽汉。
关绪听罢,气的脑袋一阵眩晕,可是事关两军前途,战守大计,不可不仔细,于是继续耐着性子问道:“我看不如这样,今晚如果还等不到寿张方面的回复,我们就悄悄撤兵……”
“撤兵,撤到哪里,回泰山吗?那吕虔如何能放过我们?大哥,亏你想得出!”张曦脾气火爆,还没等关绪说完便止不住的牢骚。
“哪里敢回泰山?吕虔素日容不下我俩,如果回去必然被其所害,依我之见,我们不如带兵往西南方向的陈留郡,其一郡守张邈正在招兵买马,我们俩加在一起,万余兵马前去投靠,必获重用,其二,张邈乃是袁绍心腹,我们前去相投,靠上了袁绍这棵大树,吕虔还敢再找我们麻烦吗?就是我们兵卒的家眷,谅他吕虔也不敢为难,你意如何?”关绪久居泰山郡,,与各路悍将斗智斗勇多年,果然并非泛泛之辈。
“大哥,还得是你,这样的话,我们就能避开黄巾军的复仇,也能顺势摆脱吕虔,真可谓一箭双雕啊,实在是妙计!”张曦乐的合不拢嘴。
但紧接着,一个斥候的奏报就让张曦乐不起来了。
“报!启禀张将军,郭副将所部遭遇黄巾军突袭,郭副将被杀,其余人马死伤大半,只有五百多人逃了回来!”
听到斥候的禀报,张曦几近头晕,顿觉天旋地转,他没想到自己的五千人马,此时已经损失了一小半。
“贤弟,莫要惊慌,想来定是西面的贼寇杀了过来,看来他们黄巾贼寇也很重情义嘛,得知于冲被围,拼死相救,看来我们低估他们了。不要担心,谅他们再厉害,也休想打破我们的铜墙铁壁进入大营,我们即刻出兵消灭他们!”关绪信心十足的样子。
“好,哥哥,我现在就去整顿人马!”张曦听完立刻就要点兵。
关绪沉思片刻拦住了他。
“那股黄巾贼寇有多少人?”关绪问向斥候。
“大概……一……两千人左右!”斥候为了稍微挣回点面子,故意夸大了刘彬一军的规模。
“贤弟,我明白了,他们的意图便是要我们分兵迎敌,如果我们派兵少了,无法消灭这股贼寇,派兵多了,于冲就会破围而出,这恰恰是他们的诡计,我们绝不中计,听我的,咱们不用力战,他们不是想救于冲吗,让他救,但是许进不许出,我们到时在西门放个口子,让弓箭手猛射敌军,他们必然会进入营中躲避,那样以来,我们依然拥有优势兵力进行围困,而且是战是走,主动权都在我们手中,若是拼死相斗,胜负难料啊!”关绪看出了刘彬的意图,冷静的制定了作战方略。
果然,当刘彬和张蔓率军进抵于冲军营西门之时,并未遭遇泰山军的拼死抵抗,刘彬他们作为援军的到来,仿佛是客人受到了主人家的礼遇,被礼貌的请进家中的感觉。
虽然泰山军刻意的避免短兵相接,但是弓箭手却是矢石如雨,黄巾军本来就十分缺乏甲胄,士兵们基本上是一身布衣,只有像头领和将军这样级别的才有完整的甲胄保护。
最终,刘彬又付出了百余人生命的代价,最终才在于冲的接应之下,进入了军营之中。诸将相见,感动不已,众军相见,俱各垂泪。
于冲真的没想到刘彬能来救他,因为刘彬镇守寿张西门,也是重任在肩,而且刘彬兵力有限,分兵来救,可以说是远水不解近渴,但他没想到,刘彬和张蔓一路过关斩将,凭着过人的勇气和义气,竟然真的来到了自己身边。
“兄弟,你让哥哥说什么好,我还以为咱们兄弟这辈子再不能相见了!”于冲猛男垂泪,看的刘彬止不住的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大哥,放心好了,有我刘彬三寸气在,如何能看着大哥孤立无援,身陷绝境呢?对了,大哥,你这里现在还有多少人马?”刘彬的话立刻让于冲感到精神振奋。
“之前将近三千人马,审、胡二营又有数百士卒逃到这里,泰山军进攻从晨至午,我们也损失了几百弟兄,现在满打满算还有三千人!”
“好,大哥,现在距离戌时还有两个时辰,我们这就埋锅造饭,等天黑之后,小弟自有妙计破敌。”刘彬神秘一笑,看的于冲和张蔓云里雾里。
此刻的泰山军这边的营地中,也升起了阵阵炊烟,打了一天的将士们也都很疲惫,所以在看到于冲军营中生火做饭之后,泰山军这边也默契的停止了进攻,这就是阵地上难得的平静时刻。
“报!启禀关将军,有一人自称是寿张城中的特使,现在帐下求见。”斥候的这个消息让正在喝着鸡汤的关绪猛然一惊,嘴被刚刚煮好的鸡汤烫的生疼,但他不顾嘴疼,快步来到帐外,只剩下张曦还在那里没心没肺的啃着鸡骨头。
“你是何人?”关绪一边注视着来人的双眼,一边问道。
“启禀将军,小人是程昱司马手下斥候,特有曹刺史亲笔书信要交予将军!”说罢,来人便从怀中拿出信件。
关绪展开信件观看,只见心中相约今夜戌时曹操将派出曹洪所部前来相助,共同进攻于冲军营吗,关绪看完隐隐感觉有些疑虑,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我问你,程昱不是寿张令吗,你为何称他为司马?”关绪头脑十分冷静,他在寻找着来使话中的漏洞。
“将军明察,程昱虽被任命寿张令,但如今战事不休,刺史大人又身在寿张城中,于是便让程昱兼任别部司马,小人就是司马大人手下斥候。”来人表情从容镇定。
“我再问你,我先后派出了数人进城联络,为何不见一人回报啊?”关绪咄咄逼人。
“将军息怒,曹大人为感谢二位将军的出兵相助,特命人设宴接待了诸位进城的斥候兄弟,今夜晚间,他们会和我军一同前来协助将军。”来人的表现不慌不忙,对答如流。
“戌时才出兵相助,白天正是用兵之时,刺史大人也堪称用兵如神,如何不知,为何不在白天前来援助呢?”关绪对于曹军的袖手旁观还是耿耿于怀。
“这……这让小人着实难以回答。”来人面露难色。
关绪见状疑心顿起,立刻拔刀抵住来人脖项。
“将军饶命,不干小人之事,乃是刺史大人定计,就在午时,集结全城兵力,全力进攻位于西门的黄巾营寨,大军刺史想必和敌军激战正酣,所以才约定戌时前去相助,请将军息怒。”来人见关绪抽刀逼问,只好颤抖着说出了实情。
关绪见状一阵冷笑,接着收到入鞘,心中暗揣,这还真是曹操能干出来的事,看来此人所言不虚,那就等今夜戌时,两家合力灭了于冲。
于是关绪好言安抚来人,之后让其回城中覆命,自己则准备和张曦整顿人马,打算大干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