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泉宫内,沈知意已经从东偏殿小偏房搬到了西偏殿,待遇咻地一下提升了好几个级别。
虽说没有她在寂月宫的房间奢华,但也是处处透着淡雅精致。
那天从漱玉林回来,她利用幻术偷偷骗过了来替她诊治的医仙们,让他们误以为她吐血是灵力耗尽所致。
云中君便让她先在涌泉宫中好好修养,待她身体恢复,再替她另择住所并举行神女大典。而长珩身为她现在这个身份的未婚夫,则需要在她养伤期间好好陪伴她。
沈知意躺在床上休养,她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发现长珩正在不远处的玉榻上假寐,便开始肆无忌惮地观察着对方。
她暗自感叹,不愧是让水云天一众女仙趋之若鹜的男人啊,这样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样子可真像画中仙,让人觉得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沈知意正看得仔细,长珩突然睁开了眼睛,似有所感地看向她。她赶紧闭上眼睛装睡,但是偷看人被发现的那种心虚害羞让她的心跳得特别快,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长珩瞥了一眼沈知意,然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重新闭上眼睛,开始修习。
可他的心绪十分混乱乱,无法静下心修炼,脑海中开始回想起过去。
自从父君闭关后,兄君开始代为掌管水云天,三万年前他还是一稚童,从未与息山神女见过面,兄君却替他与息兰一族签订了婚约。
然而没多久,仙月两族大战,息兰一族也惨遭灭族。可兄君却坚信息山神女还活着,只是失踪了,三万年来一直命人寻找神女下落。
兄君肃穆沉稳的面容出现在他脑海中。
“长珩,若找到神女,你该当如何?”
“自然是与神女完成婚约。”这是他当时的回答。
长珩轻轻呼了口气。
他一直以为这段婚约注定无疾而终,没想到如今神女会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他心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沈知意穿着华丽隆重的神女服,看着前来参加神女大典的众仙家,看了眼坐在上首的云中君,想不到这小老儿还挺看重息山神女嘛,出手竟如此大方。
可惜她是个假神女,云中君的这些心思都白费了。
她垂下眼眸,淡淡地笑了。
神女大典在众仙的瞩目中顺利结束。
云中君把她和长珩两人单独留了下来。
云中君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大概是他常年不爱笑的缘故,这个笑显得有些僵硬。他目光和蔼地看着沈知意,说:“息芸,你是想回息山居住呢?还是想留在水云天?”
沈知意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想留在水云天。还有,能不能叫我知意。”
她脸上故作难过的样子,可怜巴巴地继续说:“我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什么都记不清了,一直在云梦泽流浪,早就习惯了知意这个名字和人世的热闹,实在不想回冷清的息山。”
“既然如此,本君便命人为你准备一座宫殿。”云中君欣然同意。
“不用了不用了,我在涌泉宫住得挺好的。我也不认识其他人,就跟长珩仙君还算熟悉,就留在他那吧。”
云中君思索片刻,眼中闪过暗芒,笑着说:“虽然有些于礼不合,不过你和长珩有婚约在身,住在一起多培养培养感情也是好的。”
长珩在一旁黯然地低下头。
“那就多谢云中君啦!”沈知意向云中君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
云中君眉头一皱,可又想到对方在外流浪了三万年,便又忍住了,只挥挥手,让沈知意先回涌泉宫了。
沈知意一离开,偌大的云中水阁立马变得沉寂起来,云中君起身走下台阶,来到长珩面前,凝视着长珩。
“长珩,你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晓你肩上担着多大的责任,可不要做出让兄君失望的事情。”云中君的声音暗含着一丝警告。
长珩默默地看着云中君,然后声音平静地回答:“长珩谨听教诲。”
云中君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
长珩在云台上站了许久,直到夜幕降临,云海敛去色彩,他才转身离开。回到涌泉宫的时候,就看到已经换下神女服的沈知意独自坐在台阶上,看着天空发呆。
长珩默默走到她身边,轻声开口询问:“神女怎么还没睡?”
沈知意双手撑着下巴,抬起头看向他,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等你啊!”
长珩心中有些暖意,脸上露出淡淡地笑。
“你还是叫我名字吧,听你叫我神女怪别扭的。”
“好。”
沈知意又转头看向天空,有些奇怪,“长珩,我来了水云天好多天了,怎么一次星星都没见过啊?”
长珩解释:“水云天常年被云海环绕,星辰都被遮住了,只有靠近忘川的边缘之处才能看到星空。”
“那你有看过吗?”
长珩怔了下,他自小一直听从兄君的安排,几乎每天都待在宫殿里修炼,后来年纪渐长,修为也成了水云天数一数二的存在,又忙于边界战事。
除了偶尔与荣昊品酒赏画,从未有过片刻属于自己的闲适。
“就知道你没见过,我知晓有个地方的星空极美,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长珩注视着沈知意的眼睛,似乎已经在里面看到了漫天星河,他点了点头。
沈知意便拉起他的手消失在了原地,他们走出水云天的云海,淌过静谧的忘川河,来到了忘川与云梦泽交界处的小岛上。
这个岛极小,上面全是柔软的细沙,长珩踏在上面,竟觉得与踩在云海上一样柔软。
长珩抬头,广袤无垠的星空瞬间映入眼帘。无数星星在黑暗中闪烁着,如同被拨弄的琴弦,奏出宇宙的和谐之音。
长珩怔住了,他的内心被这深邃、广袤的星空所触动。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星空,他感到自己仿佛融入了这星空之中,身心都被这无尽的宇宙所包围。
“长珩。”
他听到沈知意轻声呼唤他,他第一次听到沈知意的声音如此温婉。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女,只见她那双璀璨动人的眼眸里充满了关切。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长珩愣住了,他没想到沈知意如此敏锐,他回涌泉宫后一直表现得与往常一致,她居然能发现他心绪不佳。
可是,他的心事与她有关,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与她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