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绵年和戎玄俞就这样在一起了。
这并不是一件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毕竟就他们之前的相处模式而言，要是有人知道他们居然刚刚在一起才会觉得吃惊吧。
公司的事情慢慢走上了正轨，江绵年在心里盘算一番，终于把很早以前提过的事情搬上了日程——当鬼王这么久，他还没去过地府呢。
“算算时间的话，那个道士应该还没有走完所有刑罚吧。”
江绵年耸耸肩，在身前画下一个阵法，空间就此撕裂，露出其中黑漆漆的内里：“走吧，让我们拜访一下他。”
多年的沉淀让戎玄俞的气息越发内敛，只有在看江绵年的时候才会露出不一样的温柔表情。
而在今天，又多了一样东西——或者说是一个地方——让他破了功，连着深吸几口气才压下溢到嘴边的笑。
“……”
乍一走出传送的阵法，想象中阴气森森恐怖至极的地府完全被眼前的画面冲散，只见威严耸立的山门上并没有挂着传说中“您可来了”的牌子，而是……
“我在地府很想你？”
这下都不用戎玄俞动嘴，作为地府一份子的江绵年率先忍不住吐槽起来。
“不是，这不是上面才火起来没多久的网红打卡点牌子吗？怎么还流行到地府来了？”
他还不信邪，一路飘到山门的背面去看，这次这句甚至比上句更熟悉了：“想你的风又吹到了地府……这是谁想出来的啊？怎么还搞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进来……”
——值得一提的是，进入地府以后，所有人都可以随意地使用阴气来代替自己的手脚，不过做更多的事情却是不行的，会受到地府自带规则的束缚。
“鬼王殿下！”
发现了江绵年的突然造访，手上还有急事的重要人物都腾不出空余的手，干脆派了即将接替孟婆位置的实习生过来。
“怎么样，这是地府的装潢大革新！”
实习生看起来很爱笑，是一个娃娃脸的可爱姑娘，头发蓬蓬的，扎成一个马尾顶在脑后，是很容易会让人很有好感的类型，就是不太像孟婆。
“有好多排队很累的工程师和网红参与了打造哦~他们的审美还是很厉害的嘛，虽然没有在这里居住的机会，只是多看几眼都会有一个好的投胎心情，在等待的时候也不会觉得无聊了哦。”
见到了各位前辈口中的鬼王殿下，实习生对他的敬仰之情已经达到了巅峰，至于后面那个明显的生魂嘛……并不重要，把鬼王殿下照顾好不就可以了吗？
“鬼王殿下请看，我们还研究出了很多一次性的‘手机’，每天给新魂们发一次，让他们可以玩一些简单的、消磨时间的游戏，或者用它来拍照，不过在投胎转世之前就会自动消散。”
对于他们的拍摄热情，实习生有点感慨：“除了山门两面拍得比较多，大家好像特别喜欢拍这块牌子。”
江绵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俨然是“人生中一定要来一回的地府”。
“很中肯的评价。”
他点点头，对这块牌子上陈述的事实表示了肯定，有点理解它为什么能重新成为这里的网红打卡点了。
“如果是我的话，也会很愿意和它拍一张照片的。”
事实上，地府的构成非常简单，为了投胎转世的高效性，地府本身有一套自己的默认规则。
人死后会自动进入地府，手中多一个手机——在这次的大革新之后多出来的人性化内容——手机会播放类似于“规则讲解”的东西，明确告诉他们投胎的流程，以及距离进行下面一项程序的时间倒计时。
江绵年对这方面没有那么感兴趣，只知道似乎会先传送去判断罪责，前往地狱接受惩罚，然后再传送去投胎转世，至于更细节的却不了解。
“只有判断罪责和接受惩罚是连在一起的，不过大多数人的罪责很轻，还没有到下地狱的程度，所以在投胎转世之前的这段时间就是‘排队’，通常会很无聊。”
说到了自己最骄傲的地方，实习生扬扬下巴，带他们去看了现在地府的几个知名景区。
——用阴气飘着很快就能穿梭大片空间达到，没有在现实中的那么耗时，所以很多人还是非常愿意飘着去玩一玩的。
“这是忘川河，不过我们建造了新的渡轮，到了投胎的点以后就可以乘坐渡轮去找孟婆领孟婆汤。”
连着逛了好些复刻现实世界造出来的名胜古迹，实习生带着他们来到了忘川河，顺便指了指旁边的等候区。
“好多人喜欢待在这里等船来，就和现实的候车室一样，还挺有意思的。”
这次地府之行可以说是大开眼界，江绵年忍不住在实习生和他们道别的时候叫住了她。
“小孟婆。”进入地府以后，他们的名字便不再是名字，而是一个职位的代称，“你最后一世是做什么的？”
“我啊？”
实习生努力地想要回想些什么，可孟婆汤的能力太强。
为了让自己遗忘掉生前，使她可以毫无牵挂地待在地府里继承孟婆的身份，她在决定继位的那一刻就喝下了孟婆汤，将自己的身份忘得一干二净。
“我不知道……”她轻轻地说道，“也许是一个诗人，或者一个画家？我不知道，但也许是一段很美好的记忆，一个很特别的身份，才会让我决定接替孟婆，承担这样重要的职务。”
两人沉默下来，过了半晌，实习生才重新提起精神，再次向他提出告别：“那么，鬼王殿下，我就先离开咯！”
“一路顺风。”
“……你也是。”
在前往地狱看望道士的路上，戎玄俞实在难掩吃醋与微弱的好奇，视线紧密地黏在江绵年的身上，几乎是一刻也不离开。
“又做什么？”江绵年实在受不了他这种黏腻的表现，忍不住回头推了推他，“又吃什么醋了？这么大的一股酸气，晚上和我一起睡觉都会把我给熏醒！”
“为什么要问她生前的身份？”
既然已经答应过江绵年什么都要说，戎玄俞自然会遵守：“她不会记得的，年年，你不是很清楚这一点吗？”
江绵年耸耸肩，很难解释这个原因。
——在对方转身准备离开的瞬间，江绵年感受到了一股力量。
不是人类会有的，也不是修士或者孟婆该有的，而是那种新生的天道的力量……
生机勃勃，带着规则的气息。
“也许会变天。”他轻巧地避开了话题重点，“在几百年或者几千年以后，不过和我们的关系不大。”
“那么我吃醋的男朋友，是否要和我一起前往地狱，看看我们的好朋友现在如何了呢？”
戎玄俞微微一笑，没有计较心爱的小少爷又在耍什么心思。
“乐意至极。”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