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劫安姐姐，咱们这一带南边的草原部落牧民们下个月欲要准备举行把依大会呢，这个大会上大家比赛骑射，常是青年才俊们参加，我本不曾想到姐姐你家还有个夫君，只是想要邀你来一同作乐。这下便好，请你夫君也一同参加吧！”
阿依古丽说罢后，又悄过头去，在孟劫安耳边低语，“我们族人小伙通常都摘得桂冠后，向自己心有所属的女子表白，倘女子答应后，便会有为他们特意举办舞会呢！”
孟劫安听到此话后倒是不为所动，自己本和崇燐其实就并无关系，他若是参加，他二人倒显得真切了。
于是她连忙摆手回拒道，“多谢你了阿依古丽，只是他并不怎么会骑马射箭，若是参加，便是太难为他了......”
阿依古丽听着孟劫安的解释与拒绝，失落地垂下了眼睛。
“谁说的？我如何不会骑马射箭了？”
二人皆闻声回头看去，崇燐已然换好了一身粗衣麻布，大大咧咧地走来，“阿依古丽，你替我报上名吧，我参加。”
阿依古丽看了看孟劫安微微蹙起的眉，又看了看身后的——姐父，听他愿意参加，便是高兴地不得了。
这姐父本就俊朗，若是能看到他在马背上驰骋射箭，定是倜傥，阿依古丽激动地想着。
怕劫安又一口回绝，于是阿依古丽便咧着嘴巴笑嘻嘻地答应“好！”后，便转身下山跑走了。
孟劫安看了看阿依古丽可爱又欢愉的背影，又回头瞥到崇燐一脸诚挚地望着自己，向她偏了偏头，似是在说：有何做得不对之处？
她无奈地耸了耸眉头，便缄默了。
“这小姑娘将我当成你郎君了？”崇燐抱起了胳膊，有些好奇地问着。
孟劫安一听此话，便怔住了，偏过身去不看他，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嗯。”
“那你如何不跟她说清楚我并不是你夫君？”崇燐向她缓缓靠近。
“不过是将计就计，否则你身份会暴露。”孟劫安语气平淡地回答道。
崇燐走至她的身前，俯身将脸伸到孟劫安的面前，挑起眉头，泯然一笑说，“好吧，我的娘子。”
孟劫安直直地回看着他，但在他说罢这句话后，眼神躲闪开来了。
“假的。”她撇过头去，起身往屋内走去。
崇燐抿了抿嘴，“假的娘子也是娘子啊......”接着跟了上去。
——
此后崇燐为了参加把依大会的比赛而做准备，便日日都带孟劫安下山来练习骑马射箭。
“崇燐，”孟劫安彼时已然会熟练上马了，她骑在马上，并肩和崇燐向山下走去。
“我想，在你离开之前，能教会我骑马射箭，很熟练的那种。”她口吻很冷静，冷静得像是次日崇燐便离开了。
但其实孟劫安忧心的，并非是崇燐的离开，而是她自己，她总怕自己会在某一日被中原王室抓回，或者被要嫁的那个部落发现。
崇燐扭过头看她，听她此言，心中升起一股黯然，在浑身四周弥散开来。
究竟还有多久就会被找到？若只是普通的逃兵壮丁，则不过找到后便入囚，甚至不浪费人马去找这些流散的将士。
他黑黑的眸淡了下去，却又不得不立刻故作惹人嫌来，“那我怕是得一辈子待在你身边了。”
孟劫安冲他睨了一眼，“教骑射的先生教学能力不好，怎的怪在学生头上？”
“我可不敢怪我娘子，不然即便我不离开，我娘子也要我离开了。”崇燐咧着嘴打趣地说着，边看孟劫安边将马向靠远处驾驭去。
孟劫安被他这么一说倒是有些发羞了，又羞又恼的，只不过并无显山露水，说“你无须离开，我只需要换个专业的骑射先生。”
崇燐刚想收敛住发笑的神色，好又服软，却在身侧传来一阵声音，
“那不妨让我做阿恙姑娘的骑射先生。”
崇燐和孟劫安都闻声偏过头去，却赫然发现哈赫尔从另一侧缓幽幽骑马而来。
“无须劳烦您了。”崇燐别过他的马，狠厉地看了他一眼，便赶马追上孟劫安，和她并排行走了。
哈赫尔的马止住了一下，他勾唇笑了笑，便也紧接着追了上去。
“阿恙姑娘本人不亲自试试，如何能分辨得出谁骑得好骑得差？自然是能力强的人才配得上给阿恙姑娘做骑射师父。”
他近身鞭马，欲要撞到崇燐的马匹上，又斜斜走开，他冲着崇燐一笑，眼神阴鸷。
“我听闻你也参加了不久后的那场把依大会，正好我同你一决高下，立见分晓后，谁赢了，便做阿恙姑娘的骑射师父。”
他看着孟劫安，孟劫安却不看向他去。孟劫安静默着，只是骑着马，铮铮地。日光照得人难以睁开双目来，她眼神里尽是锋芒。
崇燐本是快马，但此地有些崎岖，孟劫安无法骑得疾速，便缓慢地跟着。
然而孟劫安停止住了马。
已经走在前方的崇燐和哈赫尔不见其人，便也停下了马。崇燐立刻掉马转身回到孟劫安身边，一刻也未曾迟疑。哈赫尔紧随其后。
“哈赫尔旗长，鄙女虽资质差劲，但是鄙女也知晓一个道理，选谁做骑射师父，应过问我，由我来选择，而不是别人替我决定。”
她看着前方，此时烈日的光打了过来，她几乎难以分辨清楚站在她前方的究竟是崇燐，还是哈赫尔。
哈赫尔听后，缓缓抬起眸，看着眼前金光拂掠而过的孟劫安，像是从来都边缘散发着粼粼的光一般，他笑了起来。
孟劫安和崇燐都有些惊诧他的反应是笑出声来。
本以为她的一番话会激怒哈赫尔，崇燐暗劲抵挡在哈赫尔马前，不容许他借半点马力朝孟劫安奔上去做出什么坏事来。他做好了提防和决斗的一切心理准备。
然而哈赫尔只是笑着，“那阿恙姑娘你说，你要选择谁做你的骑射先生？我不过只是想以一个公平的机会竞争，况且方才你自己说道，要换一个更专业的骑射师父。倘若你还是选择他，那本旗想来应该为你，找个我族骑射高手好好培训一下这位公子了......”
他眼神朝崇燐瞥过，又抬起来看向孟劫安。
孟劫安知他此话是威胁。倘若她断然地选择崇燐，便是抗逆旗长之令，他话中要给崇燐培训的言外之意，恐怕是将他带走，谁人能猜测到他究竟会给崇燐施什么刑。施刑不说，倘若是被人察觉崇燐的逃兵身份，更是一劫了。
于是她心中忿恨，却又不得不回答道，“多谢旗长好意，想来还是您方才说的有道理。一较高下后，鄙女自会选择能力更高的那一位。”
她稽了稽首，做到了应尽的礼数。
“好————本旗答应你，便是输了，自要甘拜下风。”
他睥睨了一眼崇燐，便骑马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