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依旧老朋友们或笑容、或自信的脸庞，竹篮知道了他们的决定，突然浑身一轻地释怀道:“那好吧，他们……我的这些老友们，就全权交给您了，”
“还请多多担待。”
像是撒了一些精盐的头颅突然垂了下来，就这么直直悬停自己身前，杜苟完全没有预想到，更没有来得及阻止。
后知后觉想要去扶，却是被身旁的几个同样花了发的大叔大爷抢了先。
“竹儿，你这是干嘛呢？”一面貌看起来可能有六七十岁，但身子硬挺着的大爷率先“质问”道:“大家伙不就是换个地方而已，又不是以后就不来了。”
“我可告诉你，就是你嫌我老钩子烦，我一有空准还是会来你这打秋风的，别以为就此你就清净了。”
闻言，周围不少人也紧跟着附和着玩笑。
“就是竹叔，我们可都一直等着喝你的喜酒呐，你自个儿可得抓紧点。”一面戴眼罩的中年人道。
“哈哈哈，赶紧，赶紧……”
一阵欢笑声中，扶着被弄得一脸哭笑不得的竹篮另一个大爷，在兄弟几个的示意下也趁热打起了铁，
一本正经朗道:“我看呀，东姚娘就不错!”
“郎才女貌，还青梅竹马，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儿!”
而他们口中的东姚娘，恰恰也是竹篮一直等待的人，还是他喝得酩酊大醉时自己说出来的。
一直被这几个先一步竹篮在这里的大爷所记住，往常也会如今天这般时不时拿出来念念。
至于为什么一直不得所愿，他们却是只知道个大概。
说是人不仅是实力不俗的御兽师，而且头上官儿帽也很高。
不过有一点好的是，人很是随和，一年怎么也会来这看竹篮个一两次。
如不是每次都是来去匆匆，这几个想法颇多的大爷非得想方设法给他们撮合在一起不可。
可一听到“郎才女貌”这四个字，竹篮便自觉自己担不起这个“才”字，而“貌”之一字也随着时间流逝得差不多。
再反观那个她，二者依旧熠熠生辉。
宛如天上骄阳，闪亮得他都有些不敢轻易仰望。
连连苦笑、连连摇头，竹篮……
“竹篮!”
忽然，门外传来一故人的呼喊声。
竹篮寻声望去，众人也寻声望去，尤其是那些听了不少大爷趣谈，而从未一睹东姚娘芳容的年轻一辈。
可包括杜苟在内的许多人，都知道这声音不是属于她的。
因为她的声音是二月微微湿润的春风，给人的感觉是柔和、贴切、舒适，而这却是透露着一股子敬而畏之的肃穆感。
“就像……就像一个会揪着人耳朵训导的严师。”一屋子好几代人，一时竟不由浮现了如出一辙的难忘回忆。
“云、云蒿，你是云蒿?”竹篮在有些发白的记忆里，寻找到了这位故人相匹配的名字。
“是啊，好久不见，当初我还以为你和姚姐去莲花潭了呐，不料想你竟然还留在东莱。”
“早知道我就常来看看你了，毕竟我在这里也没几个熟人。”
云蒿一步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一瘸一拐的小号木乃伊。
而其一走到杜苟跟前，就小声嘀咕了一句，“你怎么还没搞定呀？”
杜苟不理，转而拿起柜台上的笔，想往文件上的驻地地址落字。
但不出所料被云蒿阻止，两只一夹一挑就将笔成功夺下。
在越发多人疑惑目光之下，云蒿用笔尖指着杜苟，向竹篮轻笑解释道:“我学生，最近又虚长了一岁，有了点不太成熟的想法。”
竹篮在这对师生之间来回间看了几眼，似明白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道:“年轻人嘛，正常，正常，你我当初不也是一样。”
似乎想以此缓解一下有些僵硬气氛。
于此同时，叶春迟却是幸灾乐祸笑了，笑得得意、笑得一点良心不剩。
好像在说，“你也有今天呀，活该!”
但杜苟却语出惊人道:“云女士，我已经从贵校退学了，还请您不要再浪费过多的精力在我这个成年人身上。”
“你叫我什么?”云蒿神色当即一肃，沉声问道。
携带着大能量的压迫感瞬间席卷全场，好多人感觉喘不过气。
尤其是有疾病在身之人，直感觉旧伤要复发了。
“云女士，还请自重！”杜苟朗声应答，不卑不亢，显然已经做好了背负忘义之名的骂名。
而也就是这一声请自重，云蒿总算是明白了对方的决心，以及这只无翼鸟准备去寻自己活法的事实。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云蒿撤去了威压，并松了自己的两指任笔往下坠落而去，亦如她那个高悬了将近三年的心。
可去捡起笔的，却是看戏看得越发脑袋发蒙的叶春迟。
捡起来后，也不知道该递给谁好，而左右都犹犹豫豫递不出去。
好在竹篮一把接过，替她解了这个围。
“云妹，这代人不像当初的我们，进了学校大门就能有个不错去处，他们需要有自己的新活法，就让他去试试吧！”
自东莱城周边好几个大城接连倒塌，一批又一批人涌入这里，人口达到如今极度过剩的今天，
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以前缺人干活，现在缺活给人干；
以前缺知识分子，现在缺能用知识的地方；
以前人缺钱缺粮，现在人缺希望……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艰难困苦。
在大势面前，许多人往往只能顺应时代。
而如今的这一代年轻人，特别是像杜苟这样的草根，如不走上一条前路未知的险路，心安理得做个安家翁便已是最好。
相比较与后者，云蒿自然而然更希望是前者，哪怕她知道其中危险，知道未来的每一天每一秒都可能听到关于他的噩耗。
想清楚一些问题，云蒿微微侧头深深看了杜苟一眼，而后问道:“打算去哪边?”
“西边，万里黄沙——出云塞!”杜苟毫不犹豫说出自己事先的打算，同时接过竹篮递来的笔开始填写文件。
等出云塞三字落完，庖三丁紧接着便问道:“会长，咱哪天出发？”
神情略显紧张，因为他知道出云塞不是什么好地方，离这座东莱城的距离也不近。
在行内属于“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地儿，很吃运气。
如不是有特别的任务，他们一般都不会去。
而杜苟之所以选择这里，也正是看中了物产不算丰饶，大多数人不会去这一点。
再者，也只有那里，最有可能有着皮尔城遗迹存在。
无论是开更多皮尔羁绊，还是提升小发条等的等阶，都需要在遗迹附近才有希望。
总不能天天期盼传说之力给自己刷潘多拉神席和皮尔勋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