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怎么过去的这么慢呢。
丁浩对于陈晨出现在考场上这件事显得十分震惊。
昨天虽然挨了打，但又想到他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便也不再想要计较。
晚上的时候他不放心又和宿南一起给他打了电话但是显示忙音，怕他想不开又去家里找了一趟还是没见到人。
“你还好吧。”
“我没事。”
“来一根？”
“走。”
就像以前很多时候一样，两个人走进卫生间里用同一个打火机交换着把烟点燃。
陈晨半靠在门上，眼睛里布满血丝，校服上起了皱，头发也乱糟糟的。
他猛吸了一口烟然后烦躁的把烟蒂踩在脚下研了几脚。
“再来一根。”丁浩从校服的衣领里掏出了一根烟。
“昨天的事情......对不住了。”陈晨没有去接丁浩手里的烟，他眼睛盯着地面看，沉默许久说出这句话。
其实丁浩没想到陈晨会道歉的，今天他主动和他说话就已经是释放了和好且不计前嫌的信号了。
“我们俩谁跟谁啊。”
“嗯。”
“走吧，马上考试了。”
“嗯。”
陈晨跟在丁浩后面走。
“陈晨，你怎么来了。”
在去他们考场的路上碰到了宿南。
“来考试。”
“你没事吧？”
“没事。”
宿南和丁浩交换了一个眼神便也不再言语。
“明天晚上考完我们去喝酒怎么样？”
“好。”
“那明天考完我直接去你们考场等你。”
“行。”
“那我让阿姨买点东西，明天就去我家吧。”
“去我家吧。”
陈晨不再理会宿南和丁浩看向他的目光。
“他没事吧？”宿南小心翼翼的问丁浩。
“应该没有吧。”他其实也不确定，陈晨有些太平静了，可正是因为平静所以才让人觉得反常。
三中的考试座位安排是根据上一次的成绩排名来的，因为上次丁浩和陈晨都没有参加考试的原因所以安排在了最后一个考场。
语文考试开始没多久，陈晨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丁浩的位置在第二列最后一个，陈晨在第三列第一个。
在做完一篇之后丁浩一抬头就看见陈晨趴在桌子上，一手撑着头一手还拿着笔，但是看他那个动作应该是睡着了。
因为是最后一个考场的原因，监考老师也只是在经过陈晨桌子旁边的时候敲了一下桌面算是提醒。
丁浩看陈晨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老师然后换了一只手撑着头继续睡。
在考场上做梦很奇怪，但是他一点都不想醒来。
“你说的要陪着我的。”
陈晨看见梦里的自己朝床上的女生说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然后他们画面忽然变到他们缠吻在一起。
他用力的想要看清梦里女孩子的样子，到底是谁呢。
“我们还是学生。”梦里的女孩说了这么一句话。
梦里的他听完这句话后俯身正要去亲吻说话的女孩，却硬生生被敲击桌子的声音唤醒。
差一步就亲到了。
他换个姿势继续睡，希望能继续入梦，但却困意全无。
这是他才回过神来，看向桌面上的语文试卷，卷子被翻开在了作文的一页。
“如果你有一次使用时光机的机会，可以自由选择去往过去或者未来，你会想要去哪里。但是去了过去也无法弥补缺憾，进了未来也无法改变往后的轨迹。上述材料完成写作。”
去往过去还是未来呢？
陈晨看着这个题目陷入沉思。
去过去吧，去看一眼没来及见最后一面的人。
丁浩的选择和陈晨一样。
去过去吧，去享受妈妈盛满了他的目光。
宿南看着题目分析利弊。
去未来吧，去看未来国家科技发展，即使无法体验那就算是去看一眼也是好的。
何雯的目光停留在弥补缺憾的字眼上。
她写我将放弃使用时光机的机会，过去的人应该留在过去，见面没有意义，而缺憾是完美的组成部分，她也不会选择未来，有了预知那当下便会诚惶诚恐。不如便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看，就把每一个今天当作过去一般珍惜，把每一个明天当作未来去期待。
“我们去宿南家吃饭吧，每次考试他都吃的很丰盛。”
“家里有饭。”
陈晨拒绝的干脆，他把桌上的笔盖起来放进兜里。
“那你介不介意我蹭饭。”丁浩拿着笔迅速的跟了上来。
陈晨没说话算是默认。
“我们吃什么啊，也没见有剩饭啊。”
“蛋炒饭吧。”
“怎么想到大中午的吃蛋炒饭啊。”
怎么想到的呢，陈晨自己也不知道，就是忽然觉得好像今天就应该吃蛋炒饭。
“你会吗？”
“不会。”
“你会？”
“我当然会了，你知道的，他们离婚之后我一个人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丁浩说这话时的语气甚至带着一丝炫耀。
妈妈的丁叔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是隐瞒了他的存在的。
也许是想要长久隐瞒吧，可是学校要交钱，他没有办法了只能找妈妈要，于是丁叔发现了他，他到现在都记得那天妈妈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裙子上沾上的一块脏污一样。
“虾仁蛋炒饭会不会有些太奢侈了。”丁浩的话没有得到回答。
他回过头的时候陈晨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屋里的暖气很热，丁浩脱了自己的外套盖在陈晨身上然后进了厨房。
“吃饭了。”丁浩端着两碗蛋炒饭出来。
陈晨忽地坐起看着坐在沙发对面的丁浩发呆。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陈晨拿起筷子端着碗就开始扒饭，他已经有两天没吃东西了，所以吃香有些狼吞虎咽。
他莫名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为什么熟悉他也说不清楚，扒饭的手一顿便觉得有万般委屈涌上心间。
“你没事吧。”
“没有。”
良久的沉默。
“阿姨的葬礼什么时候办，她照顾我们那么多，应该要去送送她的。”
丁浩的这番话是实打实的真心。
他的所有假期基本都是和陈晨一起度过的，阿姨更像是母亲的角色一样在照顾着他们几个孩子，不管怎么说，送她最后一程都是必要。
“不办葬礼。”
“是他不想办？”他们都知道那个他是谁。
“嗯。”
“那葬在哪里，我们去看看她。”
“嗯。”
陈晨端着碗把最后的几口饭吃完。
“休息吧，下午还有考试。”丁浩主动包揽了洗碗的工作并且监督陈晨进了房间。
看他满脸疲态确实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嗯。”陈晨也不推脱。
数学考试上丁浩看着第一排陈晨的背影和奋笔疾书的样子，看来中午的休息很管用，他现在的状态不错。
看了几眼确定陈晨没有再打瞌睡之后丁浩也开始了算题。
一切和李知微说的一样，前几道题根据她的方法做起来毫无难度，甚至后面的大题有了前面的基础都能够写出第一问。
丁浩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卷子。
交卷铃想起的时候丁浩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第一次再数学考试中国发现时间不够用，往常的时候都是时间多到他睡了一觉醒来时间都没有过半呢。
但不得不说，这种感觉是真的很好。
下午只考了数学一门课，早早的就放学了，何雯出校门的时候碰到了徐涛，两个人就今天的考试卷子讨论了一番。
“填空题最后一道是1吗？”
“我算出来是1/2。”徐涛回忆了一下自己的答案。
“我还觉得简单呢，没想到还是算错了。”
“没事，有可能是我错了。”
“你上次数学可是考了147分啊，怎么可能错。”
“有可能这次就错了。而且你的其他题和我答案都一模一样，肯定也能考的很好的。”徐涛宽慰何雯。
“我也这么觉得，嘻嘻。”
何雯其实是不喜欢考完试对答案的，这种行为很多时候会影响自己考下一门的心情，但是这次她觉得自己考的还不错，出门又碰到了徐涛便对了答案。
幸好目前看来她和徐涛的答案重合率还蛮高的。
“我先走啦。”两人刚走到车站何雯要坐的18路车也恰好进站。
何雯小跑几步车门刚好对准她站的位置，徐涛抬起的手还没来得及挥动车子就已经开走了。
何雯走到楼下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坐在小区门口。
她警惕的和那人保持距离。
“何雯。”像是有心灵感应般陈晨刚好的抬起了头。
何雯不打算理睬，她刚想假装听不见快步进小区就感觉书包被人抓住了。
“何雯。”陈晨又喊了一声，但是拽住何雯书包的手还没有松开。
“放开我。”何雯愠怒，语气里的恐惧快要溢出来了。
“就陪我说会儿话好不好，就一会儿。”
听着陈晨祈求的语气，何雯非但没有放松警惕反倒是汗毛竖起，前世她被陈晨拽住头发向后扯的记忆一下子全部涌了出来。
“放开我。”何雯迅速的将书包从肩上滑下来，趁着陈晨不注意马上跑进了单元。
何雯从未绿色的单元门上银灰色的密码按键这么迟钝过，她的手指还没来得及落在第二个输密码的键上，陈晨就已经走到了她的旁边。
“我不会伤害你的，就是想找你聊聊天，别躲着我。”
陈晨的眼角垂下，何雯很少看他这样的状态，印象里他的好皮囊也仅存在于高中时代，后来的他抽烟酗酒身材走样没有半分值得人欣赏。
“好，就一会儿。”
“不要打算喊人，你知道的我不是什么好人。”
像是看透了何雯所想一样，陈晨出言威胁。
“你想说什么。”
“昨天为什么不见我？”
“很晚了，爸妈不让我出门。”
“你就是想要问这个吗？”
“不是。”
“那你要说什么？”
“其实没什么要说的。”
“那你还找来找我？”
“你希望我说些什么吗？”
“不希望。”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要和你待在一起，这好像能让我安心一些。”
何雯没有搭话，只是不留痕迹的白了他一眼。
“我妈妈前天去世了，我没有来得及见到她最后一面，其实如果我少在外面一会儿说不定能阻止这件事发生的，可是我没有，我一回家就看到她倒在血泊中，大夫来的时候她已经彻底离开了。这几天我过的浑浑噩噩，但是昨天晚上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想找你说说话，明明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交集，但我就是抑制不住想要找你倾诉的心情，很奇怪吧。”
没得到何雯的回复陈晨也不恼火，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从见你第一面开始我就觉得你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以前我以为你是录下了我打人视频交给警察的人，有可能那天我们打过照面所以我对你有印象，但是后来我发现那天的人不是你，我们也从来没有见过，可是那种熟悉感骗不了人的。”
“你说我们是不是前世就认识啊。”
何雯听到这话吓得不知所措，但还是强撑着不表现出来。
“你看多了吧。”
陈晨也不计较，“也许吧。”
“昨天晚上给你打完电话之后我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般找到了你家，昨晚我就在刚刚坐着等你的位置待了很久很久，可是你都没有出来和我见面，甚至连撩起窗帘看一眼都不曾有。”
“打电话的人是你？”
“什么电话？”
“有人昨晚睡前打电话给我说想不想知道你在哪里，如果想的话不妨掀开窗帘往外看一眼。”
“你听不出那个人的声音吗？”
“对方用了变声器。”
“所以你在知道我可能在你楼下的情况下都没有想要看一眼吗？”
面对陈晨的追问，何雯双手在袖子里握紧，她鼓起勇气回怼。
“你也知道的，我们不熟，而且晚上拉开窗帘看外面我会觉得害怕。”
“可是......你......”
还没等陈晨说完话，何雯趁他不注意拿起石桌上的书包一溜烟就跑了。
看着何雯可以称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背影，陈晨竟然觉得内心有了一股满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