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娘却不以为然,“陛下早就将皇后的印玺交给了娘娘,并下诏一切后宫事宜皆由娘娘主理。杨贤妃的出身地位再尊贵,难道还能尊过陛下不成?”回想起今日在杨贤妃那里遭受的冷言冷语,文娘心有不满。自从她跟随徐慧开始,不管是在先帝时期,或是徐慧为女官时,亦或是徐慧嫁给李治后,这阖宫上下无不高看她三分,哪怕是演的也都对她客客气气的,哪里曾受过这样的冷嘲热讽。
“只是皇后的印玺,哪怕陛下下诏了又如何,总之没有皇后的确实名分,很多事情还是不方便啊。”徐慧叹了一口气。自从李治下定决心要对付王氏与萧氏开始,就下诏让她主理后宫之事,更是在王氏被关起来后就将皇后印玺交给了她,哪怕如此,到底还是名不正言不顺。
“立后之争恐怕还会有一段时间才会有定论,”徐慧说完,顺手接过文娘手里的扇子为姐弟俩扇着,李月恒突然出声接口道:“阿娘,如今废后是没有问题的,长孙无忌他们已经同意了,关键是立。阿耶一直迟迟没有下废后的旨意,只怕是朝堂上就此事产生了分歧,各不相让的争了起来,这会子下废后旨意反而不好。”
徐慧对李月恒点头,对她的话表示认同。随后,转眸看向一旁陷入了沉思的李臻,问道:“臻儿对此事可有什么看法?”
李臻小小的人儿皱着眉头,肃着脸一本正经的分析道:“阿娘与阿姐说的没错,废后一事朝堂上已然是达成了共识,然而阿耶却偏偏没有顺着就此下废后的旨意,应该是有所顾忌,或者是在盘算着什么。按理说就连长孙无忌都已经附议了,说明废后一事已是无可争议,阿耶只要顺着下旨便是了,可都过了这么些日子了,阿耶却依旧没有动静,也不曾来立政殿一次,便是王福胜这些时日也总是不见人影,想来阿耶是有自己的考量与谋划吧!儿想阿耶未与阿娘说这些,估计是阿娘肚子里怀着弟弟,他不想让阿娘因此事太过劳累,既然如此咱们就等着阿耶的消息便是了。”
对于李臻的说法徐慧轻轻一笑,“你倒是对你阿耶充满信心。”
李臻狡黠一笑,慢悠悠道:“其他的事,儿自是不敢如此肯定,但让阿娘成为皇后一事上阿耶有多执着,阿娘又不是不知道。”
这后位本就是李治为她空出来的,然而李治迟迟不下废后旨意,估计是有了变故。想到这里,她面色一肃,出声吩咐道:“瑞安,你去给本宫将王福胜叫过来。”她知道,只要她问一般情况下王福胜是不会瞒着自己的,这次竟然连王福胜也不过来了,看来此事怕是有些棘手。
瑞安应声出去后,不过半晌,王福胜便气喘吁吁的跟着瑞安过来了,见着徐慧母子三人,王福胜便满脸的笑容的请安:“奴才给宸贵妃娘娘、楚王、代国公主请安。”
徐慧顺手推了冰碗给王福胜,笑道:“王公公,这几日去哪儿了?怎么没瞧见你过来,可是天太热了?”说是如此说,但是徐慧看向王福胜的眼神却带着不容忽视的不满,“怎么都不来本宫这里坐坐,是有了新主子去讨赏了,还是本宫这里有什么吓得你不敢来了?”
王福胜抬手擦了擦汗,一边吃着冰碗凉丝丝的很舒服,一边讨好的笑道:“瞧娘娘说的,若是无事,奴才巴不得日日来娘娘这儿,可这会子真是忙。陛下更是忙的不可开交,奴才不得在一边伺候么?先说,废立皇后的事情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了,可不能出任何的差错啊!再有黄河水灾赈灾一事,陛下也要处理好,所以,不仅陛下忙,奴才也忙啊!”
王福胜自然知道徐慧是想要问关于立后的事情,所以不等徐慧开口询问,便先自己说了,横竖他也没打算要瞒着徐慧,李治也没有说过不许他说给徐慧听,只不过是最近确确实实在忙才没空过来。
徐慧挑了挑眉,顿时收了全身的气势,李治除了赈灾一事,还要在忙碌这皇后废立的之事,那就说明,关陇世家一方已经有所行动,想要弥补王皇后被废后所带来的空缺了。
“赈灾一事本宫就不问你了,不过三司会审不是已经出了定论么?怎么会棘手?即便是长孙无忌手眼通天,这事儿恐怕也是说不过去的吧?”徐慧支着下巴,懒洋洋的问道。李月恒与李臻也停下动作目光灼灼地看着王福胜,等着他的回话。
王福胜将冰碗吃完,舒坦的不行,这两天可把他累坏了,正好趁着到立政殿这里来偷个小懒休息一下,顺道将事情都说给徐慧听听:“废后确实是没有问题的,虽满朝文武都说后宫不可一日无后,但是立后又岂是小事?自然是慎之又慎的,尤其是这人选的问题,在朝堂之上更是争论不休,您是知道的以陛下的意志为主的许敬宗等官员,以及李氏宗亲还有您的母家皆奏请册封您为皇后,但以长孙大人为首的关拢世家门阀却不同意,要求另择人选,两方人争得不可开交,这几日陛下亦是被他们弄得焦头烂额。”
“哦?人选?不是本宫自负,而是放眼整个后宫,若是本宫都不能接下这皇后之位,恐怕也没人敢觊觎后位了吧?郑德妃这些年来一直不争不抢岁月静好,但也因为如此,世家已经彻底放弃了扶持她的想法。杨贤妃倒是有点蛰伏的意思,也有心争上一争,可这些年她学着郑德妃一般装作不争不抢的模样,并未做出任何实际的行动,哪怕现在她愿意出头来同本宫争抢后位,但这些世家却不敢倾尽全力扶持她,万一她斗不过本宫,那岂不是让这些人又一次血本无归么?”徐慧粲然一笑,一点着急的意思都未曾流露。
王福胜点头认可徐慧的话,同时还将长孙无忌等人的打算说了一嘴,“娘娘这话却是事实,他们也认为宫里还剩的那两个争斗不过您,所以这会子想要择褚遂良家的嫡幼女入宫,听说生的也是标致的很,这些人都说不管是论身份家世,还人品才华都能担当后位。”
李月恒与李臻听了这话却是笑出声来,李月恒讥笑道:“还真真是这么回事,王皇后这颗稳固他们利益的棋子失去效用了,这会子就忙不迭的安插其他的棋子进来,也亏他们想得出来,可阿耶岂会如他们所愿?”
李臻接口道:“阿姐说的是,阿耶好不容易将王皇后与萧淑妃这两人清除出去,怎么还会让他们将另外的棋子送进来。再说,他们的想法虽没错,可实行起来却很难,如今整个后宫全都掌握在阿娘手里,不管是宫里的那两位也好,还是另择新后也好,谁又能在阿娘手里讨得了好呢?”
“两位小主子说的虽是没错,可即便如此,却也是万分的麻烦呢!不然陛下早就下废后旨意了,没有立时下旨,不就是要先将所有事情安排好么,不然不就是白白为他们做嫁衣了么?”王福胜无奈摇了摇头。
“我本来想着,王皇后时日无多,我要养胎,也不必争在这一时,待她上路再从容布置也不迟。如今看来,有些事必须提前定下才行。”徐慧随口叹了一声,转而认真道,“王福胜,你去告诉陛下,让他招李勣进宫问问他的意思,只要代表军方势力的李勣赞成陛下的意思,那就代表军方势力站在陛下这边,长孙无忌他们跳得再凶也无可奈何。他们不满又能如何,就算是想要谋反也需要军队的支持才行,没有军队他们就反不了,如此便只能退让。在加上与我徐氏一族交好的中等世家与寒门官员都联合起来,他们再是有能力,也架不住咱们人多势众,如此,便能成了。”
徐慧这话让王福胜眼睛一亮,“娘娘说的是,这几日陛下太忙,连将李司空这么重要的人都忘了,只要李司空支持陛下的决断,那么这件事好似要解决也没那么难了。”他躬身道:“那奴才这就去同陛下说娘娘的意思,奴才就先告退了。”
“等等,本宫同你一起去吧,本宫也有好几日不曾见陛下了,也不知陛下这几日忙着朝堂之事,有没有好好用膳。”徐慧说着,又看向文娘吩咐道,“你去装些冰碗以及清爽可口的点心,带去给陛下尝尝。”
待文娘下去后,她看向姐弟俩道:“阿娘去一趟神龙殿,你们先去午休。一会子起身后记得把今日阿娘布置的课业都做完,晚些时候我会打发文娘来接你们去神龙殿用晚膳。”她抬手摸了摸李月恒的小脸,又抚了抚李臻的头,“去吧!”
姐弟俩起身,恭敬的行礼道:“儿先告退了。”
徐慧踏进神龙殿的时候,李治正坐在她常坐的位子上,手里拿着一本奏疏,聚精会神地看着。
她没有出声示意,而是悄悄走到他身后蒙住了他的眼睛。
李治抬起头,宠溺又无奈地笑道:“慧娘,今日怎么这么顽皮?”
徐慧笑道:“是陛下看得太入神,连臣妾走近都未曾察觉。”一边说着,手滑到李治额头两侧,温柔地按摩起来。
有徐慧的按摩,李治隐隐作痛的额头舒服多了,他伸了个懒腰,扔下手里的奏疏,“还是你的手巧,我觉得舒坦多了。那些宫人就是无用,给我按摩了那么多次,没有一次能有你这样的效果。”
“那我时常来为陛下按按,为你缓解头疼可好?”
李治拉着徐慧让她坐下,然后拍拍她的手道:“朕怎么舍得让你劳累,偶尔一次便好,宫人按的虽不如你,但也聊胜于无。总之,你安安心心养胎便好,其他的事都别操心,一切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