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进展得如何了?”徐慧开口询问。
“回陛下,娘娘,事情办妥了。淑妃方才已经去过两仪殿,柳老夫人也出宫去寻那神婆子,淑妃让奴婢此时过来,就是为了拿到娘娘的用过的东西。淑妃还想用陛下之物做个人偶藏进两仪殿,若此事成了,娘娘出事后她就会想办法让陛下发现皇后宫里藏着诅咒陛下的人偶,那时皇后就必死无疑。”云霜说到这里,抬眸看了一眼一言不发,好似一门心思有棋局的李治,才续言道:“还有,淑妃还想让明崇俨做法,让陛下心里以后只有她一人。”
李治听到这话嗤笑一声,“简直就是痴心妄想。既然如此,你一会儿回去便将明崇俨带去淑景殿吧!让他别露了马脚,不然朕可不会饶了他。”
“是,奴婢明白。”
“不是要拿本宫的东西嘛!文娘,”徐慧朝文娘使了个眼色,文娘取来她准备好的头发,递给云霜道:“将本宫的头发拿去罢,本宫从来不是不相信这些东西是真的能害人。”
“慧娘,你怎可如此犯险?”李治蹙着眉,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若是你真的出事了,你让我与两个孩子怎么办?”
徐慧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缓缓道:“陛下放心,咱们不是一早便有了准备么,等她们动手时抓个先行,我不会有事的。”
“慧娘,我不能让你去冒着险,上次你中毒一事已经让我难以接受,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再发生一次,不如还是用我的吧!”李治依旧不同意。
“陛下,您是九五之尊,我便是死也不能让你受半点儿的伤害。”徐慧不管李治的脸色,执意将自己的头发递给云霜。
这时,一旁的文娘出声提醒:“其实,可以用奴婢的,反正这头发也分不出来究竟是谁的,而且娘娘都不怕这事儿,奴婢更不怕了。”
李治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咱们一叶障目了。”他转而对文娘说:“你对慧娘确实忠心耿耿,当奖。”
“谢陛下,都是奴婢该做的。”文娘谦虚恭谨的回道。
徐慧将文娘弄下来的头发递给云霜,吩咐道:“你就说巧云拿不到其他物品,这头发还是整理梳妆镜时悄悄从本宫的梳子上偷来的。萧淑妃疑心重,你这么说,她才会放心。”
“王福胜,安排好人盯着皇后与淑妃的动作,任何事情都要事无巨细的告诉朕!”李治也吩咐道。
今年的夏日,比往年都要来得早,也更要热些,就像这太极宫里平静的表面之下,掩盖着的是澎湃汹涌的岩浆,就等待着那一滴水落入这平静之中,让那岩浆浪潮翻涌的爆发出来。
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这三天已经足够准备好所有厌胜需要的东西了。比如说贴身之物,比如神婆子做法需要的场地和火盆。东西一应俱全,独独就是缺了那孤注一掷的勇气,虽说一早就决定了行此事儿,但事到临头王皇后与萧淑妃两个人却有些害怕了。这厌胜与巫蛊之术差不多,皆是用了那特意做出的人偶,在写上所害之人的生辰八字,并加入贴身之物一起来做法。被诅咒之人要么被诅咒而死,亦或也可达到其他的目的。
虽说两人都是恨毒了徐慧,但又确实是害怕这种害人于无形又阴毒狠辣的东西。两人都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贵女,从前接触的东西何曾有过这些,即便是后宫争斗,也就是你陷害我,我栽赃你这样的手段,便是对有孕的后妃下手让其滑胎之事都不曾去做,萧淑妃做得最狠之事就是那次给徐慧下毒了。这会子却要用这神神鬼鬼的厌胜之术来害人,自然会有惊慌之感。之前是因为在气头上,不算理智的情况下便也生出了无限的勇气,可是经过三天的冷静,两人皆生出了害怕退缩之心。
柳老夫人发现两人都有些退缩之意,不由得怒其不争:“做这种事情最忌讳这犹犹豫豫,心不诚则不灵。这神婆子好不容易混了进来,东西也都准备齐全,到了这时候,你们两个竟然想要退缩了?”
王皇后心里害怕,犹犹豫豫解释道:“母亲,儿还是觉得这事儿太过于冒险,若真是被发现,那可是牵连家族的大祸呀,不如…不如咱们换个法子对付徐慧如何?其实只要咱们在好好想想,或许还有其他法子将徐慧弄下去的,比如……”
她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柳老夫人挥手打断,“娘娘不必和我解释,若是那起子普通手段有用,为何之前你们都不用?为何还会眼睁睁看着那徐慧走到这步?依照圣人对徐慧的信任与偏爱,你觉得,你们还有胜算么?我不过是臣妇,你们是主子,此事要不要继续由你们决定便是了。”柳老夫人的口气有失望,也有恨铁不成钢。
柳老夫人一直是个不服输又强硬的性子,她管理后院的手段很是厉害,王仁祐的妾室没有谁敢舞到她跟前。如今可倒好,自己的女儿与她一点也不像,在这宫里头处处被人压一头,原先在东宫时是萧淑妃,后来又是徐慧,她是真的恨女儿的不争气。如今这厌胜之术虽然凶险,但是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连她的兄长柳奭对徐慧都毫无办法,那就对待特殊的人,用特殊的法子才行。
到底是萧淑妃比王皇后更狠,那一点点退缩之意因柳老夫人这番话便丢开了,她眼里闪过阴冷,笑道:“老夫人说的有道理,皇后娘娘,一不做二不休,如今我们已经没有机会退缩了,在这么犹豫下去说不定徐慧那边就会接到消息。娘娘可要想清楚了,若是她知道了此事会有什么后果,就算咱们收手了,但您能确定她会放过咱们吗?与其到时候被她栽赃陷害,还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的好。”萧淑妃的脸在明明灭灭的烛火照映下很是诡异,连她身边的云霜看见了都觉得瘆的慌。
王皇后顺着萧淑妃的话往下想,这件事虽然她们做得隐蔽,可并不能保证可以瞒过如今手握宫权的徐慧,所以就如萧淑妃所言,此事在拖下去估计徐慧都要接到消息了,与其等着被徐慧发现后陷害,不如就此狠下心肠,到时徐慧一倒下就没时间再来查这事了。于是,她狠了狠心,又咬咬牙点头,“走吧,就去御花园后面的假山里,那里平日里都不会有人去,更何况大晚上的更没人会过去。”
一行五人小心翼翼的避开守值的侍卫,往选好的地方走去。今夜正是十五之日,那神婆子说了,月亮最圆的时候,也是阴气最重的时候,更是容易成功施行厌胜的时候。
十五啊,这是每个月祖制留给她侍寝的日子啊,帝后每逢十五、十六都是要同床的。可是究竟有多久了?李治究竟有多久都没有来过两仪殿了,李治又有多久没召过自己去神龙殿了,算算时间大概有五六年了吧!
想到这些年自己的形单影只与孤枕难眠,以及日日期盼着李治能来一次,却每次都是失望不已,王皇后每每想到这些心里就苦涩无比,或许真如母亲说的那样,没了徐慧,李治或许就能看到她了。
到了地方后,神婆子抬起她那吊梢眼,眼神毫无波澜的看着王皇后,低沉着沙哑的声音道:“可以开始了,把你们准备的东西拿出来吧!”神婆子将火盆点燃后,伸手向站在一边的王皇后要那事先准备好的写有徐慧生辰八字的人偶。
王皇后眼里闪过决绝与狠厉,从袖子里将写着徐慧生辰八字的人偶拿了出来交给了神婆子。
“贴身之物呢?”神婆子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便又问道。云霜一听,连忙将之前得来的头发交给了神婆子。
“神婆子,把老身准备的这个也一并做了吧!”柳老夫人突然开口,从自己袖子里也拿出了一个写着生辰八字的人偶,以及一块素绢交到了神婆子的手里。
借着月光,王皇后和萧淑妃看到了那人偶上贴着的字,那分明就是李治的生辰八字。这让王皇后与萧淑妃皆是一惊,纷纷看向柳老夫人,她们就算是想要得宠,却万万不敢存了要害死李治的心啊!
萧淑妃比王皇后想得更多,她准备好的人偶还没来得及放进两仪殿去陷害王皇后,没想到这柳老夫人却自己准备上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不就是将现成的把柄往她的手上送吗?
她与王皇后在这件事上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没错,可她只是想要对付徐慧,并没有要谋害李治。而这柳老夫人却要对李治使用压胜之术,这谋害帝王与谋害妃嫔的性质可不一样。
萧淑妃眼眸闪了闪,却没有立即阻止此事,她想先看看这柳老夫人到底要做什么再说。于她有利她可以当做看不见,以后用来当做要挟王皇后的把柄也不错,若是于她无利,那就别怪她阻止了。
“母亲,您这是……”王皇后惊讶的询问,她不知道柳老夫人到底要做什么。
“都已经做到这步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与其害死了徐慧等着圣人发现后问罪,不如让他们两人一起出了事,到时候忠儿这个太子顺理成章的登基,那时你就是皇太后了,如此再也不会有人能动得了你分毫了。”柳老夫人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明明是炎热的天气,却生生的让王皇后和萧淑妃背脊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