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稚奴对他们形不成威胁呢?”李世民这话直指问题核心。
长孙无忌一笑,恭维道:“陛下言之有理。”随后,他面容一肃,认真分析,“但微臣认为更重要的是,在晋王的心里面,一直将所有的皇子视为血亲手足,尤其是把这三位视为兄长尊敬爱戴。陛下不防再假设一下,如若晋王登基,他会对他的哪个兄弟下手呢?那如若是魏王登基,那他的哪个兄弟会是他的眼中钉肉与中刺呢?”
这几日李世民一直在思考李泰和李治这两兄弟谁能压制住世家,谁能掌控住朝臣,谁于国事政务上更有能力,他想的都是国没有来得及想家。如今长孙无忌这话倒是提醒了他未曾思考过的事,他因无奈之下做过弑兄杀弟之事,因而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儿子们手足相残。若是从所有儿子的安全上考虑来说,李治无疑才是最稳妥的人选。
“一个都不会,若是稚奴登基,他的兄弟们全都能活下来。若是青雀……”他停顿一下,才继续道:“若是青雀,旁的皇子先不提,就是承乾与恪儿,还有稚奴三人恐怕就危了。哪怕是如今与他关系最亲近,对他最没有威胁的稚奴,恐怕都不会有好下场,单论稚奴是嫡子这一点上就会让青雀时时不安,或许以后他便不会再顾念手足之情,也对稚奴下手了。”李世民深深一叹,接着长孙无忌的话,把他心里最不愿面对的事说了出来。
见李世民终于愿意正视李泰的性格问题,长孙无忌暗暗松了一口气,“陛下圣明。晋王的仁慈与宽容仅次于陛下,是别人所不能比的。”
李世民幽暗的盯着长孙无忌,他想为李泰分辩两句亦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可这次再立储该慎之又慎,这是于国于家的大事,他再是疼爱李泰也不能再装作看不见李泰那伪装在他忠厚面具下狠毒的性子。
可太子人选是国本之根本,这件事到底不能轻易做出决定,他准备给两人公平的考察机会,不能以偏概全的轻易对李泰就此下定论。于是他缓了缓,才道:“既然要试探,不如两个一起试探了吧!都是我与文德的孩子,我一时做不出取舍,不如都给他们机会吧!”
“陛下这么决定亦没错,两个孩子都是您与皇后的孩子,都是好孩子。魏王虽性子上有些偏激,但确实智谋,是不该就此否决了魏王的优点。”长孙无忌不再只为李治说话,反而同意了李世民的说法。
长孙无忌也没过想立马能说服李世民定下李治,只要李世民愿意给李治同等机会就行。之后只要让李泰知道,李世民在立储一事上犹豫了,只要李泰知道自己不会是坚定的第一人选时,他相信不用他多做什么,李泰便会自掘坟墓。
李泰是他的亲外甥不假,但长孙家的百年繁荣与世代延续更重要。
殿外,李泰一边淋着雨,一边思考起来,他越想越觉得按着李治平日里的性子,他应该想不到用此法来让李世民心软妥协。
于是他温声试探道:“稚奴啊,你是如何想到要为大兄请命的?”
李治的睫毛微微颤动,随后他好似没发现李泰的试探一样,犹犹豫豫道:“只是因为稚奴为大兄担忧,所以才会如此。”
李泰立马否定他的话,“不对吧,你为大兄担忧这点我相信是真的,但像这样死缠烂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手段可不像你啊!”
看着李治脸上露出纠结与犹豫,李泰低头凑近李治的耳边,轻声哄道:“来,告诉兄长,是谁教你的?”
“那……那四兄答应稚奴绝不告诉别人。”李治觉得自己已经快坚持不住了,不如趁机晕了吧!
一看有戏,李泰自然满口答应,“这是自然,四兄绝不告诉旁人,说吧。”
李治眼皮耷拉着,一副身体要坚持不住的模样,语气极其虚弱无力,说话又断断续续,“其实……其实是……是……舅……”最后一个字他故意说的含糊不详,让人听不清到底是什么字。在李泰竖起耳朵准备注意去听清时,李治便一头栽在李泰的怀里晕了过去。
李泰赶紧接住住李治,抱在怀里,“稚奴,稚奴,”他语气里带着担忧与责怪的轻声嘀咕,“让你出风头,让你做样子。”
责怪完,李泰抬眸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便开始担心的大喊,“快来人哪,稚奴晕了,快来人哪,稚奴晕了。”他做足了一个兄长担忧紧张弟弟的模样,连喊话的声音里都带着哽咽。
御书房里,几个小内侍听到喊声,跑出来帮着李泰一起把李治抬回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