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离世,李承乾在东宫竹林里烧纸祭奠魏征,太子妃站在李承乾身后默默地陪着他。李承乾自责的说如果他不去邙山,魏征可能会多活几年。
他告诉了太子妃他对称心特别看重的原因,说着玄武门之变那日他看着堂弟承训被他阿耶的人带走,而他却救不了承训的无力感。
太子妃理解了李承乾的想法,随后她自责并有些后悔自己当初做下的糊涂事。
夫妻二人在此地敞开心扉,坦诚交流,太子妃说想要陪李承乾喝酒。她拿过酒瓶喝了一口后,轻声道:“明日头七,便是魏征大人出殡的日子。求菩萨保佑,只盼明日魏大人的棺材上覆的是黑纱。”
听了太子妃这话,李承乾肃着脸,咬牙道:“最好如此。”他又勾唇一笑,“不过,就算是白纱也无所谓,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剑术馆所有的死士,皆已在东宫待命。”
“可候将军不是立场不明吗?况且,他明天才能从天牢放出来。”太子妃心绪不平静且紧张。
李承乾不知侯君集真实的想法,只是凭借自己所看到的揣测,“他原本是有些犹豫,自他从高昌得胜回来之后,却被阿耶打入天牢。如此,这也算是把侯君集完全推向我这边,这可以说是造化弄人。”
他烧完手里的纸钱,起身走到太子妃的对面,伸手拿过她手里的酒瓶,徐徐劝说道:“其实,你不必与我一起冒这么大的险。”喝了一口酒后,李承乾神色凝重而认真的看着太子妃。
“若是明日所见是白纱,殿下一定要跟陛下兵戎相见吗?”太子妃再次确定李承乾的想法。
见李承乾严肃而坚定的点头,太子妃也认真回答,“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陪着你。殿下有身为皇子的宿命,而我的宿命,”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温柔道:“就是殿下。”
魏征出殡这日一早,侯君集被释放,他的副将带着府兵在大理寺门口恭候。
他发了一通牢骚说自己不是大将军了,如今只是狗屁的吏部尚书。
副将领着这些府兵喊着他永远都是大将军,他们会誓死追随他。
副将同侯君集说完李承乾准备的情况,还有终于候君集的一万精兵半个时辰以内就会在长安郊外山谷里集结完毕等事后,再次问道:“大将军,您真的决定要反了?”
侯君集没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只道:“牵马,咱们去看看魏征的棺材。”
看着他的态度,副将也知道了他的选择,不再多问,只让人把马牵过来。
侯君集翻身上马后,看了一眼大理寺,凶狠道:“娘的,该死的虱子,当老子怕了你不成。”说完他架马往皇城而去。
魏征请求李世民在他出殡时,让他的送殡的仪仗队再到皇城里走一圈,他想最后再看一眼太极宫。李世民同意了这个请求,于是魏征的送葬队从礼安门进了太极宫,会途径东宫大门外的宫道,而后行至政务堂与御书房等地,最后从嘉福门而出。
听到送殡的仪仗队奏乐声音,李承乾走了出来,看着由远及近缓缓而来的仪仗队,他心里还是有着焦灼与期待。
为了能看清魏征棺材上所覆之纱究竟是何颜色,他往外走了一段路,站在东宫大门外的台阶之上。
这时,侯君集与副将也正好赶到了东宫附近,两人看着从自己身前缓缓走过的仪仗队,注意力皆放在棺材上,见到白纱时,侯君集松了一口气。
而李承乾看到白纱时心中涩然,眼里蓄上了泪花,他虽做好了造反的准备,可他打心里还是有期待着。
他期待着李世民没有放弃他,可看到白纱后,他知道他的期待成了奢望,他的心空一块。
看着慢慢走远的送殡队伍,李承乾紧紧的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里面满是坚定与决绝。
不远处的侯君集看了一眼李承乾,心中大定。
御书房里,徐慧与武媚娘分别坐在李世民两侧的案桌,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期间,武媚娘不止一次抬头偷偷打量李世民,她心里很是紧张,她迫切的想知道魏征棺材上的纱究竟是何颜色,可她又不能表现出来。
徐慧将整理好的奏疏放到李世民的案桌上,见李世民虽在看书,却有些心不在焉。于是她轻声道:“陛下可是在惦记着魏征大人?”
听到徐慧提及魏征,武媚娘放下手里的笔,看向李世民。
“以铜为镜,可正衣冠,以史为镜,可知兴替,以人为镜,可明得失,魏征即朕之镜。如今,魏卿去世了,朕身边从此少了一鉴。”李世民合上书,看着徐慧惋惜轻叹。
这时送殡队所奏哀乐的声音远远传来,三人皆往御书房大门看去。
李世民起身走出御书房,徐慧与武媚娘跟在他身后,三人站在御书房外的高台石栏处眺望走过来的送殡队。
武媚娘的心怦怦直跳,她搭在石栏上的手下意识的攥紧,她努力想看清棺材上的纱。
棺材路过三人眼前时,武媚娘看到上面的白纱便安了心,甚至忍不住露出些轻松的笑容。
徐慧面无表情的看着走过去的送殡队伍,虽她换了字条,可她未觉得有何亏欠,因为有事是注定的。
然李世民盯着魏征的棺材神色若有所思,他忽然转头看向武媚娘,把武媚娘的神情动作都看在眼里。不过他没多说什么,只缓缓的移开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