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出列跪于地上道:“老臣不敢欺瞒于陛下。”
长孙无忌帮着解释了两句,“陛下,魏大人身患呕血之症,臣也多次劝他在家静养,可他坚持上朝,勤于政务,但精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了。东宫所发生的事情,他未必会一一知晓。”
“不,长孙大人,老臣身为太子太师难辞其咎,东宫之祸老臣自请连坐,请陛下降罪。”魏征就不是个见势不对就躲事的人,且他确实认为是自己没教好李承乾。
“魏卿请起,刚才朕一时着急,忘了你是有恙在身了。罢了,此次太子的过错与你无关。”打一棒子给颗甜枣此惯用法子,李世民自是作用得娴熟。
听到李世民的此话后,魏征又为李承乾辩解:“太子并非朽木,太子之错乃老臣未能因材施教之责。臣以为昨夜之事,定能给太子一个警醒,望陛下能给太子一个翻然悔过的机会。”如今就算他看出了李承乾的问题,却也晚了,有些事改不得了。但他还是想要为李承乾争取,是以,他又跪下。
哪怕到了现在李世民依旧没生出废太子的心思,但是他对李承乾的所作所为很是失望,他沉声道:“翻然悔过,朕给了他多少次机会了,”说到这里,他抑制不住心里的怒火,一拍桌子,大声道:“多少次了。”
看到李世民发怒,众人赶紧跪下,“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李世民起身看也不看跪着的几人,直接离开政务堂。
见李世民要走,魏征一边咳着,一边拖着病体追在李世民身后,不停唤道,“陛下,陛下……”
追到外面的游廊时,魏征实在是因体虚喘不上气而倒于地上。
跟在李世民身后王德看着魏征情况有些不好,开口唤道:“大家,您看……”
李世民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跪在地上咳嗽不止的魏征,神色无奈的上前扶起他,关心道:“起来吧,身子不好又不够硬朗,那就别追了。”他转首看向游廊两侧休息用的廊椅,扶着魏征走过去,“来,坐这儿,有什么事坐下说吧。”
“谢陛下。”魏征一面喘着粗气,一面谢恩。
“朕真是怕了你了,说吧,要替承乾做什么辩解?”李世民先是轻轻一叹,随后想到什么,转首对魏征道:“他是一时糊涂之类的陈词滥调就不要再说了。”
魏征只道:“臣有一问,”见李世民点头示意,他才继续说:“这片江山,陛下不交给太子殿下还能交给谁?”
见李世民瞪着双眼看着自己,魏征轻轻一笑,分析道:“吴王英武,但他熟悉的是行军打仗,不适宜参政,而且他是前朝炀帝的外孙,朝中重臣有谁没有参与过夺取杨家的天下,又有谁没有屠戮过杨氏子孙,仅此一条,吴王便不适合做太子。难道您真的要交给魏王吗?”
李世民反驳道:“青雀是我和文德皇后的血脉,若是真到那一日,传位于他,亦是名正言顺。”
魏征摆摆手,分辨道:“长幼有序暂且不论,魏王虽与太子一母同胞,为人看似谦和实则狂狷,兼之心机深沉,这样的人或许会是个好谋士,但却不适合治理国家。况且,自太子坠马起,陛下就真的就一刻也没有怀疑过魏王?”
这话却也说中了李世民内心隐秘的想法,不过他不愿承认。见李世民想要继续反驳,魏征又道:“老臣知道您是想说还有晋王,且不说晋王不算强健的身体,就说晋王那过于仁厚的性子,您就真的放心让晋王来接手这片江山吗?您心中隐隐忧虑之事老臣亦是看得清楚,若是晋王上位,他没有您的天威之势,恐怕是压不住那些重臣老臣的。那时,您所担忧之事或许会成真。”
这话让李世民沉默了,却如魏征所分析之言。他剩下的儿子里,他是喜欢李泰,但他也喜欢李治,两个都是嫡子,但性格却也各自有缺陷,让这两人其中一人上位确实有不妥之处。
于是他长叹一声,道:“这是件大事,你说的我都明白,先不必操之过急。”他拍拍魏征的手臂,松了口,“朕会传旨,让承乾在东宫里安心的思过,朕也会盘桓一番,一个月以后再议太子一事。”
魏征松了一口气,拱手道:“陛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