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就好,秋和……”赵祯朝一旁侍立的董秋和看去,淡淡笑着略一端详,问道:“我记得秋和手腕上经常有新红印,如今可还有?”
董秋和低低道,“没…没有。”
赵祯凝视董秋和,目色温和,“那想来这次应该是抹在耳后那里试的罢。”
最兴来好奇的过去查看,随即笑道:“爹爹说对了,秋和右耳后有块指甲大的红印。”
董秋和大窘,略略退后深垂首,讷讷道:“官家,秋和非有意……”
“不必解释,我明白。”赵祯叹道,“这些香料用得多的东西,少有一次便能调好的,你总会反复试……只是如今你手下也有几个女孩子了罢,何以现在还是在自己身上试香?”
董秋和轻声答道:“她们年纪尚幼,经常试香料总是不好的。”
赵祯闻言又笑了,“你自己也才多大呢……满十四了么?”
董秋和略显犹豫,看了一眼满眼笑意温柔看着她的苗心禾,才如实答,“还差两月。”
苗心禾出声打断赵祯的臆想,怜惜道:“六哥,求秋和还小,回头你告诉楚尚服,让她调两个十七八岁的内人给秋和使唤,以后试香药之类的事就命她们做罢。”
赵祯听了这话同意的点头,“禾儿说的有理,就如此办吧!”
董秋和拜谢,但却未顺势接受,“秋和谢官家恩典,谢苗娘子好意。只是秋和肤质不好,对香药敏感,故最适宜充当试药者。香药若秋和都可用,便不会有损诸位娘子肌肤。如果换别人试药,她们肤质若强过娘子,香药的些微毒性没在她们身上显现出来,给娘子们用了岂非大大不妥?还望官家收回成命,试药之事还是交给秋和做罢。”
赵祯叹叹气,转首对苗心禾笑道:“这可如何是好?咱们想帮她也帮不上。”
苗心禾笑着看向董秋和,玩笑道:“这孩子,看来非得请六哥把你调离尚服局才行了。”
董秋和连忙摆首,“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祯与苗心禾相视而笑,亦不就此话题谈下去,转言道:“快起来罢。”
然后他又转首看向最兴来,“刚才你可是在画画,画得如何?可是画完了”
最兴来摇摇头道,“还未,不过有怀吉在一旁指点,想来应该不会太差。”
赵祯看向一侧站着的梁怀吉笑道,“怀吉的画还不错,有他指点一二,如今也够你用了。待你在长些年纪,我在给你找个老师罢。”然后转头又道,“怀吉,既来了这里,旁的事不必再管,少结交苗娘子殿分外的人,只服侍好皇子便好。”
“是,臣知道了。”梁怀吉恭敬的作揖。
待最兴来与梁怀吉退下继续作画后,赵祯与苗心禾又闲聊起来。期间眸光却总会不时转到那两个作画的孩子身上,目中尽是疼爱。目光不时会掠过一旁的董秋和,嘴角含笑。
晌午时,苗心禾犯困,赵祯便陪同她一起去午休。
而得了最兴来的首肯后,梁怀吉便送董秋和出门。他先是迅速回房取了崔白的《秋浦蓉宾图》藏在袖中,然后才领着她慢慢往僻静的宫道上走去。
走离嫔妃住的宫院门后,见四下无人,梁怀吉才取出画轴,告诉董秋和崔白离开画院时所托之事。她接过画轴,面呈浅笑,目中却有泪盈眶。
“崔公子……还会回来么。”董秋和低声问道。
从她略带颤音的话语里梁怀吉闻到忧伤的味道,这令他有些不知所措。为了不致她失望,他只能干巴巴答:“也许……以后会吧。”
董秋和勉强笑笑,谢过梁怀吉,然后匆匆道别。手却紧搂着画轴离开,一转身,右臂即微微一抬,应是在拭泪。
此后,苗心禾觉得董秋和梳妆手艺不错,便时常让她来重华殿,俞婕妤亦会叫董秋和过去,曹丹姝听说后偶尔也会叫她去坤宁殿。
第二日,赵祯叫李司饰为自己梳头,这李司饰却十分多嘴,在赵祯面前喋喋不休着前朝臣子们的不是,还劝赵祯不要纳谏。赵祯突然意识到谏官们要求逐宫内无用之人出宫的建议所言极是,便让人拿了宫籍名册到后苑。
曹丹姝见赵祯来了,想要宣布开宴,赵祯却说要将宫宴延后,请司宫令取了宫籍名册,将李司饰以下三十人除名,让她们即刻出宫。
在宫宴内等待开宴的皇亲国戚们议论着此事,魏国大长公主告诉众人,赵祯此举是提醒宫内女眷们警醒,不要妄图触碰赵祯的底线。苗心禾平静的坐着,慢悠悠的品尝着点心,对这件事无动于衷,反正于她无碍,动不到她的人手。
而张妼晗听着魏国大长公主的话,被赵祯少见的雷霆手段吓到,内心有些慌乱,也明白了赵祯对谏官的重视。她也担心答应贾玉兰帮夏竦进言一事,还不知道能不能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