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兴来满月这日,赵祯要举办宫宴。一早他先是下旨授赵昕为检校太尉、忠正军(寿州)节度使,册封寿国公。然后又在太清楼宴请朝臣,读《三朝宝训》,并赐自己所制诗,又将宝元天人祥异书取出给辅臣观看。
而苗心禾这边一早起来先是好好的沐浴了一番,一个月不能洗澡洗头让她很是难受。她很是庆幸如今天气冷了,坐月子没那么难受。若是夏天坐月子,那滋味她都不敢想象,可能会捂馊了。
沐浴完,娟娘又为她细细的绞干头发,涂上她特质的护发精油。
然后苗心禾又抱着最兴来玩了一会儿,才让乳母抱着最兴来下去休息。待用了午膳后,她便开始了梳妆打扮。
因为晚上有宴请宗室的宫宴,她刚晋封贤妃又是最兴来的生母,是以她会是今晚的主角,她可不能让人看轻了她。
“娟娘,让人把冠子、发饰以及衣裳都拿上来我看看”苗心禾坐在梳妆台前吩咐道。
娟娘招了招手便有宫人端着几套头饰与礼衣到她身前排开,苗心禾起身一一细看后,选了珍珠所制的缕金云月半冠,在配上白玉鸾凤簪,既不会显得太过隆重浮夸,又不会让旁人觉得她太过随意小家子气。
宫人捧着的衣服样式都是按着宋朝上淡下艳的特点搭配的,苗心禾看了一圈后,选了淡蓝素绢双层内絮丝绵抹胸,朱色龟背纹,衣领与袖口配着万寿藤样式的大袖背子礼衣,既典雅又清媚。下裙配的是青碧长裙,革带用青色,系以白玉双佩。在搭以织绣四季繁花翠翟深青霞帔,下面挂着玉坠子,成为身前一抹精致的亮色。
妆容也是宋朝女子特有的以素雅为主,不过除了常规的眉黛与口脂,她在眼妆上做了些改动,让她看起来明媚又端庄,在配上珍珠花钿,整个妆容虽然不算艳丽却也是一抹不一样色彩。
晚上宫里有宴会,但张妼晗却因为抗婚而绝食,宫宴上的领舞便换成了许兰苕来跳。贾教习便把张妼晗的行为告诉了杨怀敏让其想想办法,杨怀敏想了想便告诉贾教习,自己会在宫宴开始之前把张妼晗抗婚绝食的消息告诉赵祯。但恰巧赵祯去仪凤阁接苗心禾同往宫宴,杨怀敏没能见在福宁殿见到赵祯,在知道赵祯的去向后便不想去仪凤阁寻赵祯说这样的事,这会让苗心禾记恨上他。
毕竟苗心禾是如今唯一皇子的生母,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是下任官家的生母。他秉着不能得罪人的想法,所以没去仪凤阁。
曹丹姝一个人先到了宴会,她刚坐下没多久,赵祯便携着苗心禾款款而来。
众人纷纷起身向赵祯请安,没见过苗心禾的人也顺便觑了一眼赵祯身旁的苗心禾。他们看到的苗心禾是气质与装扮十分合宜,不仅容貌美丽且气质大方典雅。
众人皆明白了赵祯宠爱苗心禾的原因,不论是气度与容貌皆是上等,且身上还有一种他们形容不出的引人气息,与他们想象中的宠妃形象完全不一样。
看到这样的苗心禾,再加上也没听说她有过什么僭越的行为,他们对她越级晋封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看到相携而来的仿若珠联玉映的两人,曹丹姝下意识的握紧了手,笑容也变得有些勉强。随后想到如今身处何处后,她赶紧调整回端庄得体的笑容。如今她的名声已然有些不好,可不能再多个嫉妒之名。
“都坐吧!”赵祯开口道。
“谢官家。”待赵祯坐坐下后,众人纷纷按着规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因为今日是最兴来的满月宴,所以赵祯给苗心禾在他的左边下首加了案桌与椅子。不过也只是今日情况特殊才这么安排,之前苗心禾都是坐在宫妃该有的位置上。(好像只有清朝是以左为尊,其他朝代就我能查到的都是以右为尊。所以这里曹丹姝是坐在赵祯右边的,女主坐在左边要低一点的位置。)
“开始吧。”赵祯一声令下,宴会开始,丝竹乐器响起,舞娘也纷纷走到大殿中间开始随曲舞动。
一位辈分颇高的王爷先起身对赵祯敬酒,嘴里说着对大宋、赵祯以及最兴来的祝福之语。
赵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其余宗室命妇皆一同起身高声恭喜赵祯,赵祯也又高兴的喝下了杯中酒。
宫宴热热闹闹的进行着,曹丹姝看着比赵懿安百日宴还要盛大的宫宴,心里有些难受。白日里赵祯先单独宴请了群臣,晚上又宴请宗室命妇,而她的懿安只是宴请宗室而已,规模没有今日这般盛大热闹,越想她越郁燥。待她转头时又看到温柔的与苗心禾说话的赵祯,心里更加无力酸涩。
赵祯从来没用那样的眼神看过她,就连对她的笑都有些公式化。若是没能见到赵祯私下里是怎么对苗心禾的,她也许还能骗自己,赵祯对后妃都一样。可今日见到了两人之间的相处,她不仅觉得刺眼,更重要的是她在这一刻生出了嫉妒之心。
“皇后,皇后?”赵祯在苗心禾的提醒下转头看向发愣的曹丹姝,有些疑惑的叫了两声。
听到赵祯的声音,曹丹姝突然回神,还没消散的嫉妒情绪让她觉得恐慌。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生出这样的情绪,明明一开始她说过不管赵祯如何,她都会做好一个皇后与臣的本分。
可这样突如其来的心态变化让她猝不及防,也让她害怕自己会面目全非,于是心里不安了起来。
看着曹丹姝突然有些难看的脸色,赵祯耐心问道,“皇后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听到赵祯的问话,曹丹姝赶紧按下各种繁杂的情绪,努力维持该有的笑容,看着赵祯道,“让官家担心了,臣妾无事。可能是酒喝急了,有些难受,缓缓便好。”
赵祯点点头,关心道,“那皇后主意着些,别伤到身子。”
“谢官家关心,臣妾会注意的。”曹丹姝淡笑道。
见曹丹姝真无事,赵祯才放心的转头对着苗心禾轻声道,“皇后无事,禾儿别担心。”
苗心禾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然后回以赵祯粲然一笑,低低道,“皇后娘娘无事就好。”
两人说完相视一笑,便转头看向大殿的舞蹈,毕竟他们老是说悄悄话也不好。
宴会刚进行不多久,中书递了紧急的劄子请求觐见赵祯。
赵祯知道情况后有些为难,宫宴不能随便取消,且他也不想最兴来的满月宴匆匆结束。但两府大臣求见他,他也不能因宫宴而不见大臣们。于是他在宫宴上赶紧与宗亲们酒过三巡后,便让曹丹姝主持宴会,他去迩英阁见大臣。
赵祯离开不久后便开始落雨,宫宴的舞蹈便取消了。不多久宫宴也结束了,而领衔压轴舞曲的许兰苕自然没了登台的机会。
张妼晗得知宫宴上下了雨提前结束,许兰苕没跳成舞,便跑去许兰苕房里嘲笑她。张妼晗回房后,贾教习告诉张妼晗,西夏造反了,赵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纳一个舞娘进后宫。贾教习劝慰张妼晗收拾好心情,不要着急继续等待时机。
赵元昊叛宋称帝的军报传入宫中,赵祯见赵元昊下国书侮辱自己,还公然挑衅大宋赵祯勃然大怒,觉得赵元昊欺人太甚。
苏子美和张士逊因为赵元昊反叛一事争吵起来,两人正争论不休时,赵祯来了。众臣纷纷行礼,赵祯问众臣为什么自己不愿意起战火,以宽仁待人,不仅没有使党项族人归心,反而还养了他们的豺狼之心。
苏子美解释天下百姓当然希望有一个不爱杀人的君王,但是百姓本质上需要的是一个能够保护他们的君王,而不是面对杀戮者退让的君王。
赵祯决定御驾亲征,讨伐西夏,赵祯的话音刚落,众位大臣们纷纷劝谏赵祯不要御驾亲征,还议论起因为先皇没有把握机会讨伐赵元昊而导致如今的局面,而赵祯继位后也没有改变先皇的措施。赵祯见状,特意告诉众臣,可以尽情讨论,自己绝对不会因此而加罪。
不过事有先后,赵祯执意要先让翰林院拟定亲征诏书,再让大臣们讨论先皇的功过。但张士逊还是反对赵祯御驾亲征,赵祯其实也担心会打败仗,其一是因为大宋缺少良马,其二是因为大宋的兵制,要解决大宋兵制的弊端,只能让皇帝御驾亲征。
赵祯让梁怀吉取两支蜡烛燃上,在蜡烛燃尽以前,众臣可以随意进谏,但是进谏结束后,就要拟定御驾亲征的诏书。
韩琦劝说赵祯至少今日不要拟诏,不仅是担心赵祯御驾亲征会有闪失,到时候引发朝廷动荡,且今日还是最兴来的满月宴,这么做对小皇子不好,而赵祯一一反驳了韩琦的话。见蜡烛燃尽后,赵祯叮嘱苏子美拟好御驾亲征诏书。在他要离开时,晏殊却出言反对,说赵祯和几位先帝并不相同,几位先帝御驾亲征之时子嗣已经长成,而赵祯现在只有一个刚满月的皇子,未来会不会出现变故谁也不清楚,现在的大宋朝担不起失去赵祯的后果。赵祯无言以对,只好放弃拟御驾亲征诏书。
虽然赵祯迫于现实不得不放弃,可他心有不甘便负气离去。韩琦担心赵祯身边没人跟随,便派梁怀吉去跟着赵祯,也好有个照应,但赵祯却怒气冲冲地要赶走梁怀吉。梁怀吉却倔强地跟着赵祯,哪怕赵祯以抗旨当诛为威胁,梁怀吉也没有离开。
梁怀吉跟着赵祯走了大半个皇城,赵祯逐渐平静下来,和梁怀吉闲谈起来。听了梁怀吉的身世,赵祯有些感慨,如果不是真的生活不下去了,哪有父母会把孩子送到宫里呢?有这么多的不幸,就说明他还没有做好这个皇帝,没有让百姓安居乐业。
赵祯让梁怀吉不要把自己今天说的话告诉大臣们,还夸奖他差事做的好,让他跟着自己回福宁殿拿了自己写的字去向大臣们交差。梁怀吉答应保密,还表示自己会日日祷祝赵祯身体康健。
梁怀吉离开后,赵祯想起今日没能完整进行完最兴来的满月宴,心里有些愧疚。同时他担心苗心禾心里难受还要担心他,于是带着内侍往仪凤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