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掌极重。
“啪——”清脆的响声回荡在马车里，叫两人均怔住了。
滕月面色微凝，未收回的手掌停在半空中，蜷了几蜷，最终脱力般的落在车榻上。
萧璃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发丝乱了，覆着指痕的左脸颊，很快高高肿起，泛着狼狈的紫红色。
眸光晦暗，落在马车壁上的一点，不知道在想什么。
滕月想开口说些什么，又觉得累极了，干脆起身推开车门。
“就这么不想和我在一起，要跳下去？”萧璃嵌住她的腕子，幽幽道。
“您放心，我惜命，才不会为了你跳下去！”她怒极反笑，狠狠撇开他，“只是不想和你呆在一起！”
不顾疾驰的风，坐到了驭马的林喻身边。
“！”林喻早就听到了马车里的动静，但绝没料到公主会坐到他身边。
吓得差点脱掉缰绳。
感受到殿下直直射过来的眼神，他如芒在背：“公主，您来做什么，这、这里风大，您还是快回去吧。”
“您别为难属下了，殿下会担心的。”
“殿下，您快将公主带进去吧！”
胆战心惊的喊了半天，两人仿佛约好了似的，谁都没搭理他。
“……”自讨没趣，林喻抹了把脸，无奈继续前行。
……
马车走了三日，终于到了江南。
殿下的目的地是江南的中心——苏城，他紧赶慢赶，在殿下生辰前一日，将马车驶到了苏城边界。
这几日，殿下和三公主一句话也未说。
每日碰面，从来不在一个马车里，不是三公主出来和他坐到一起，就是殿下径直坐在他身边。
到了住店、用饭的时候，也要一前一后去要房，根本不在一个楼层。
这样，明日怎么庆祝“生辰？”
其实他也觉得殿下此举简直莫名其妙，若说，来江南是纠集人马，为何还要带上三公主？
若是庆祝生辰，有必要跑这么远？也不商量，就把人弄走？
他搞不懂，只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就如现在，殿下坐在远处，等三公主拿了房间的牌子，眼看着人走远。
才过来吩咐他，“今夜你照旧住在她隔壁，保证她的安全。”
“是。”
“还有这个，你交给她。”萧璃手中是一个汤婆子，“记住，别说是我买的。”
林喻点点头，接过。殿下明明关心的要命，可见了公主，就移开视线，像陌生人一样冷漠。
私下里，又要他递东西。
他不止一次纳闷，为什么殿下不亲自去？
殿下变成这样，自己这种武夫，实在不能理解，表示万分诧异。
做好了一番心理准备，他抱着汤婆子，敲开了公主的门。
“三公主，这个……”他挠挠头，“店家给的，说是夜里凉，您收好。”
滕月目光落在汤婆子上，凝了会，接过。
“知道了，你走吧。”
关好门，将浅蓝色的汤婆子放在被窝里，钻了进去。
怀中渐暖，驱散了舟车劳顿后的不适。不大不小的一个，与长宁府的尺寸相当，刚好抱着睡觉。
任她用脑子想想，就知道是萧璃送来的。
在长宁府时，她被他纵的，每晚一定要抱着他才能睡着。
萧璃也发现了这一点。
若他早晨走的早一些，她还没醒，萧璃就会往她怀里塞个汤婆子，代替他自己给她抱。
……
身上舒服了，然而脑子却清明了起来。
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半晌，她抱紧了手中的汤婆子，翻身下床……
“砰、砰——”
萧璃的门被叩响。
他执笔的手一顿，将桌上的信悉数收起，同时点燃一封信件。
直到信封烧尽，他才将门打开。
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出现在眼前，她瀑发披散，玉兰妃色披风下，只着一身中衣中裤，抱着汤婆子看他。
杏眸亮晶晶的，眼圈泛红的问他：“怎么这么久？”
萧璃张了张口，欲说什么。
又听小姑娘软软的继续道：“萧璟宸，这汤婆子坏掉了，我好冷。”
萧璃心好像被挖空了一块，酸酸涩涩的，再也提不起这几日的冷硬，“我去买新的。”
他提起钱袋，欲从她身边过去。
“不要。”滕月固执的站在门口，张开双臂，堵住了他的去路。
红着眼眶瞪他，“你知道的，我不是要汤婆子。”
“……”萧璃别开视线，眸中含着不明的情绪，没答话。
两人在门口僵持了会，门口不断路过有人，往这边瞥来，悄悄议论。
“喔唷，这是小公子和小娘子吵架了，小娘子被赶出来了？”
“这公子人模人样的，怎么这么狠心。”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
断断续续的声音搅的滕月心烦意乱，再看萧璃。
明明骂的是他，这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心不在焉，根本不在意这事。
她愈想愈觉得生气又委屈。
将汤婆子往他怀里一塞，迅速跑到他的床上，蒙上被子。
不想让自己进来，自己偏要进来。
不想和自己呆在一处，那你睡大街吧。反正今晚的房间都满了！
萧璃抱着怀里滚烫的汤婆子好一会，叹了声，抬手关上了门。
“怎么，我们萧公子不去买汤婆子了？”滕月露出一双眼睛，气的脸颊鼓起。
“不去了。”萧璃意外的有了回答。
抱着手上的东西坐在床边，往她身边递，“这边的夜里潮湿阴冷，入冬尤其是。”
“可我方才抱了半天都没用，不想抱这个。”她看着他道。
“萧璟宸，你为什么不让我进来，还躲着我？”
“这几日，你都不看我一眼。萧璟宸，明明是你的错，你不认错也就算了，为什么不理我？”
萧璃垂眼，片刻低低道：“……你说过，不想和我呆在一起。”
“我说的话那么多，你就记住了这个？还要严格遵守下去？”滕月气的揪他的耳朵，“我说过，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你怎么不记得？”
萧璃浑身一震，眸间闪过极暗的光。
滕月不觉，继续道：“我想了好久，明日是你的生辰，我们总不能这样过……只要你跟我保证，以后不再发生这样的事，我就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