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喻,去拿柜子的烫伤膏。”
“是。”林喻跑远了。
“哎呦,不用,嬷嬷得赶紧再熬煮一碗汤药。”宁嬷嬷急急起身:“璟宸你今早便没有喝药,须得跟上。”
“嬷嬷。”萧璃拉住了她的手腕,他起身凝然道:“嬷嬷,我们方才所议之事,您的意见是什么?”
宁嬷嬷睁大了眸子,“璟宸,你在说什么?”
萧璃不答,仔细凝着她的每一瞬反应。
宁嬷嬷很快反应过来,“璟宸,你们方才在议事吗?”
“璟宸,你想问嬷嬷的意见,也得将是什么事情告诉于我啊。”
“……”萧璃眼眸微深:“门不隔音,嬷嬷不是听到了吗?”
“璟宸啊,你这就难为嬷嬷了,嬷嬷年纪大了,耳力衰退,哪知道哪扇门隔不隔音。”宁嬷嬷嗔怪道:“你不跟嬷嬷讲,嬷嬷可就熬药去了。”
萧璃沉吟半晌,叫来侍女,“扶嬷嬷回屋子休息,你去将这药煮了。嬷嬷病还没好,别再让嬷嬷亲自动手。”
“是。”
“璟宸,我都好全了。”宁嬷嬷回头道。
萧璃摇摇头:“嬷嬷,在南平馆您就好好休息吧,不要干这些粗活了。”
望着嬷嬷渐渐走远的背影,萧璃眼睫垂下。
嬷嬷她……真的什么都没听到吗?
回到书房,继续写着那封信。
府外忽然传来噪杂的车马声,萧璃没甚在意,专心执笔。
他在斟酌着,要如何与七王弟说这件事?
他要如何说,他遇到一个女子,能预知未来,找到了他必定能回去的节点。
如今他给父皇下蛊,只是为了提前这个节点?是否有些荒谬,七王弟会相信吗?
此事,不知前因后果的情况下,终归是牵强且大逆不道的。
这也是他不想让嬷嬷听到半分的原因。
嬷嬷又会怎么想?
许久,林喻推门而入。
“殿下,药送到嬷嬷那里了。”林喻关上门,有些担心,“嬷嬷不会听到了些什么吧?”
萧璃静默片刻,揉了揉眉心,“我亦不清楚。”
他眼下泛着浓重的乌青,俨然是一日未睡的倦色。
“殿下,您歇息一会吧,我现在将信送走。”
“嗯。”抬眸问:“公主去上朝,还没回来吗?”
“没呢。属下猜着,公主可能直接回长宁府了。”
萧璃点头,在书房的小榻上合上了眼睛。
……
他睡眠很浅,书房的门一打开,便睁开了双眼。
门口,是知夏端着一碗汤药进门。
“殿下,您在歇息啊,奴婢……奴婢不知道,是嬷嬷让我来送药的。”她一敛往日的傲气,不敢抬头看萧璃,显得有些极其害怕。
“无碍,现在是几时了?”萧璃惺忪着双眼起身。
门外的天都黑了。
“现在是酉时,殿下,喝完药该用饭了。”
萧璃将药一饮而尽,思索着看向垂头发抖的知夏,眉心轻皱:
“你倒也不必如此害怕,只要收起了以往那些心思,我不会再责备于你。”
“是。”知夏咬着唇。
“今日我在书房之时,府外是什么动静?好像有大批车马经过。”
“殿下,奴婢也不知道。”
萧璃叫来府中盯梢的死士:“今日北辰朝堂上,可发生了什么?”
死士拱手,将朝堂上的事说了一遍,
“你是说,三公主的药出了问题,被逼着前往病区治病验尸了?”萧璃眸光渐冷:
“老皇帝莫不是糊涂了!以月儿和太医院众人的医术,怎么可能犯此种错误!”
“是的,殿下。”死士道:“公主在朝堂上据理力争,太医院众人也拿性命保证。但……毕竟那折子白纸黑字写着,此事又事关民心,只能由经手人亲自去解决。”
萧璃攥了攥拳,解下腰间的牌子递给他:“此事分明是他们有备而来,你现在去百兽园上牵两匹宝马,随我前行,越快越好。”
知夏眸子颤动,拉着他的袖子上前劝道:
“殿下,三公主随行已经有皇后派的士兵了,还有御林军护送,不会出什么事的。您身体刚刚恢复,又熬了大夜,还是……”
她未说完,萧璃敲碎了房中的暗格,拿起玉弓,朝府外走去。
他脚步匆匆,转眼不见了踪影。
知夏眸中的担忧与无辜瞬间消失,她冷笑一声,将桌案上的瓷碗狠狠扫落,碎片落了一地。
——
两个时辰前,马车方驶出了京郊。
滕月与太医院判同乘一辆马车,他们不断讨论着方子,复盘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公主,老夫还是以为,我们的方子没问题,应是除了别的差错。”
他说的很明白了,就是有人陷害他们。滕月叹了声:“院判,我又何尝不是这么认为的呢,可我们如今被脏水泼了一身,须得赶去查验尸体、找出死因,再让病区恢复正常,才能洗脱嫌疑。”
“公主,验尸的事就由老夫与太医院众人,联合京中调取的仵作一起吧。此事污秽,实在不可损害公主千金之躯。”
“无事,我没有那么多讲究。”
话未说完,马车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阿姐!”
撩开车帘,是滕玉轩从京郊马场方向赶来,气喘吁吁地向她招手。
“阿姐,听说朝堂上出事了,弟弟不放心你,同你一起去吧!”
“不必了,此行我有众多士兵保护,你留在京城吧。”
“阿姐!”滕玉轩直接撩开车帘,跳了上来。“让我和你一起嘛。
我方才练马时,总觉得眼皮跳动,怕什么事发生。正巧传来了你出京的消息,能放心的下吗?”
太医院判行了一礼,识趣的下车,将位置让给了祁王。
滕玉轩又软磨硬泡了几句,滕月拗不过他,只得答应了。
“阿轩,说起来,你最近为何总去马场?你不害怕骑马了?”
滕玉轩一怔,耳尖微微的红了。“男子汉大丈夫,早晚要学会的。我已经晚了太多,就算再怎么害怕,也要将骏马拿下!”
他坚定的声音让滕月生了感触, 不管是因为什么,这样挺好,至少不会去红袖楼胡闹了。
日头渐昏,滕月渐渐睡了过去。
……
她是被一阵呛咳声吵醒的。
睁眼,身旁的滕玉轩咳的面红耳赤。
“你怎么了?”她问。
“没事阿姐。就是觉得喉头忽然有些发痒,大概是越往北走,空气太干燥了。”
他低头咳嗦着,示意自己没事,“我从小就有个嗓子浅的毛病,对周遭的空气变化特别敏感,阿姐不必、咳、担心。”
对空气变化特别敏感?
滕月神色一凛,将帕子一分为二,用清水浸湿,递给滕玉轩一条,用口型道:“用它捂住口鼻,尽量闭气。”
她转了转手上的镯子,从中拿出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小药瓶,拧开将其放在手心。
大约半柱香后,瓶中的液体开始变暗,最终化为了一滩黑色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