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萧璃拂去眼角的血迹,直视着安和帝:“陛下,我是假借了身份。
但我怕若不假借,状况就如现在一样,连参选的资格都被收回去。
您既然说五品官绅之后及以上的身份皆能参选,为何到我这里,就没有资格了?”
“你算什么官绅之后?你甚至都不是北辰人!”安和帝带着十足的怒气,勃然道。
“陛下,您说的官绅之后,可没有限制是哪国的官绅之后,难道我的身份,还比不上寻常官员?”
安和帝面色一滞,他的确没在文书中限制。
而且皇子的地位远高于五品,当然有资格。
他咬牙:“你如今是什么处境,自己不清楚吗?你怎么敢求娶长宁!”
“陛下,处境会变,萧璃不会坐以待毙。”
“可你是赤霄人!”安和帝打断道。
虽然萧璃现在在北辰境内,但保不齐哪天离开。到时候长宁跟着他,冠上一个“璃王妃”的身份,麻烦颇多。
他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他的女儿!
“陛下,您是在介意我赤霄皇子的身份吗?”萧璃垂眸:“您不必担心,我不是求娶,而是自请入赘。这样,您所担心的那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他密密的眼睫盖住紫瞳,面色冷然。“我会事事以公主为先。”
安和帝震惊了一霎,随即恢复了平静。他眼眸颇深的转动手中的扳指,探究似的看着萧璃,似是在辨别这话的真伪。
高台下众人哗然,早听说公主与质子纠缠颇多,只是没想到质子能做到如此地步。
就连岑墨之也眯起了眸子,两国联姻,他一个曾经的王太子,离赤霄皇位最近的人。
竟然甘愿降低身份,入赘长宁府?
无论日后他能否回去,这都将是他的王兄王弟嘲笑、打压他的点。
他抬手:“陛下,萧璃此人诡计多端,他的话存疑,您断不可信!”
“岑大人,您的意思是,让陛下越过我,直接将驸马之位给你吗?”萧璃勾起一抹笑意:“我们还没有比试完呢。”
紫瞳中满是血丝,格外骇人。
“你……”岑墨之攥紧了衣角,若武试,他怎么比得过这萧璃。
见两人僵持不下,安和帝幽幽开口:“萧璃,既然你话说到这份上。
朕也与你挑明,实不相瞒,朕的嫡公主招一个他国皇子做驸马,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重点是你,朕绝不会允许一个病体缠身、曾被炼成‘药人’的皇子,成为长宁的驸马。”
安和帝将“病体缠身”“药人”咬的很重。
见萧璃要开口,他面色铁青:“萧璃,你在赤霄经历了什么,朕不想知道,朕只知道,探到的情况就是如此。你素有顽疾,想当驸马,绝不可能!”
他这一句话,在旁人耳朵里,就像是给萧璃判了“死刑”。
众人摇摇头,议论着他虽然学识与国师旗鼓相当,但今日怕是白忙活一场。
过了好半晌,萧璃才幽幽抬眸:“陛下,如若我的身体已经大好,您的想法又会如何?”
安和帝蹙眉:“你不必虚张声势,你的身体状况,在你来北辰的第一日朕就派人摸清了,绝不可能医好。”
“陛下若不信,可请太医院太医为我诊治,看我的身体恢复如何。”
“朕就如你的意。来人,将太医院判……不、所有太医都叫来,给他诊治!”安和帝面挂寒霜:“长宁,你站在他身边做什么,还不上来!”
滕月咬唇,太医她倒是不担心。
只是听到萧璃的方才那些话,她也是吃了一惊。
萧璃这忙,帮的也太真情实感了。若不是她知道萧璃是怎样的人,她都要以为……
他这是根本没给自己留后路,自己曾经劝他的那些话,他是全然不在意。
是说他讲义气呢,还是说他傻呢?
“上去吧。”萧璃抬了抬下巴,提醒她。
临走,她忍不住回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萧璃怔了怔,展开一抹笑意,“是虞莎从西域找来的假瞳,没有伤害,过会就好了。”
“那你务必注意些,有不舒服就说。”
“嗯。”
少倾。
太医院众人来到了西华门。
考场是封闭的,他们赶到之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亦不知他们这群人要诊断谁。
望着台上台下静默的人群,太医院判带着一众太医,颤抖的将药箱放好。
“微臣参见陛下。”
安和帝揉着眉心:“你去给萧璃看看,他身体如何了。”
“是。”
一群人上前,将萧璃围了个水泄不通。
检查身体的空档里,安和帝的眸子越来越暗。
他忽然记起,长宁去雪山上,就是为了给萧璃采药。
长宁的医术确实出神入化,若是他真的好全了,自己当如何应对?
让国师与他去武试吗?不现实,还不如不比。
若是不比,还能说是并列。若比了,萧璃就是铁板钉钉的第一。
选驸马的流程上写的明明白白,取得第一的人便有资格做驸马。
天子一言九鼎,他转着手中的玉扳指,在想对策。
太医院判的声音打断了思绪,“陛下,微臣与众位太医查验完毕。”
“如何?”
太医院判也有些不可思议,他硬着头皮道:“回禀殿下,璃王的寒疾、心疾均已痊愈。”
在一片哗然声中,安和帝重重的叹了口气。
“长宁,你可真是朕的好女儿。为了他,做了这么多让朕意想不到的事。”
滕月咬唇不语。
萧璃拨开一众考生,行了全礼:“陛下,我与长宁公主两情相悦,还请陛下成全!”
安和帝静了许久,凝着萧璃的目光转向滕月:“两情相悦,可是真的?”
滕月看着萧璃染血的紫瞳,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已经走到这一步,就只能继续向下走了。
迎接他们的,是更久的沉默。
许久,安和帝留下一句:“萧璃,随朕到内殿,国师与长宁在外面等候。其他人都散了吧。”
他没说结果,也没有宣布什么,兀自进了内殿。
众人还没看够热闹,有些人伸长了脖子去看的方向。
“快走吧!明日等榜单出来,看榜单上谁是第一,就知道谁是驸马了!”另一考生拍了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