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渐渐陷入困倦时，西侧的窗子忽然动了。
“谁？！”滕月登时就吓得坐了起来。
她住的是皇后宫中的偏殿，白天的事尤在眼前，她登时心跳的厉害。
借着月光，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一身血气翻窗而入。
落地的那一刹那，男人捂着心口，扶住殿内的桌案，低咳了两声。
“萧璃！”滕月低低的喊道。
男人的身影一滞，撑着桌子缓了一会，朝这边走来。他的脚步有些踉跄，呼吸也比平日里重了几分，在这寂静黑夜里显得尤为突出。
滕月腰间有伤，一走的疼的厉害，她无法下地。坐在床边，朝萧璃张开双臂。
在他走到床边那一刻，她伸手扶住了他。
男人大半个身子压在了她的身上，将头放在她的肩上，平复着杂乱的呼吸。
“你还好吗？”滕月小心问道。
“我还好。”他含糊不清道。
他只有在这时候，才敢来看她。他怕她，看清自己那双红透的眸子。
白日里的自己，失控了。
“你包扎了没有？怎么这么重的血气？”滕月伸手去捉他的手掌。
萧璃向后撤了撤，“都包好了。血气很重吗？”
“很重。”滕月捏了捏鼻子，假装嫌弃。
殿内静了半晌，男人闷闷道，“……那我走了。”
他说着，真的起身要走。
“萧璟宸！”滕月伸手拉住了他，腰间一用力，疼的“嘶——”一声。
“你怎么了？”萧璃立刻回身，向她的背后看去。
“你点燃烛火帮我看看，是不是肿了？”滕月紧皱着眉心，有些委屈，“你知道吗，那家伙一下子就打在我的腰上，疼死我了。你来之前，我都是趴着睡的。”
在萧璃来之前，她都没想这些事。可不知为何，一见到他，就涌上一阵委屈。
萧璃从腰间掏出一枚火折子，将她床头的烛火点燃，他拿着烛火撩开床边的帷幔。
只见浅粉色的帷幔中，滕月已经背过了身去。她穿的是雪白的中衣中裤，纤手搭在中衣下摆，正将中衣向上去撩。
萧璃耳根登时一红，然而，那点羞耻心很快被担忧盖了过去。
他向她腰间看去，雪白纤细的腰肢上，赫然印着一片红肿淤青。想到那巨蟒是如何将尾巴拍在她身上，萧璃紧握的拳越攥越紧，白日里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狂躁几乎又要显形。
他压下额头暴起的青筋，“你腰间，确实红肿了，全是淤青。”
“啧，果然落下了淤青。”滕月转了转镯子，从里面拿出药膏，向腰间探去。
她到底看不见哪里红肿，萧璃看着那手几次抹错了地方，不禁皱眉，“你若不介意，我来帮你抹药。”
“……”滕月想了想，她将药罐递给萧璃，“那你帮我吧。”
修长的指节剜了一大块药膏，往她的腰间抹去。揉开，再用指腹按着让其吸收。
冰冰凉凉的，指节轻柔。滕月舒服的闷哼一声，“萧璟宸，今天，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又是如何将蛇吓退的？”
“你弟弟叫我来的。”萧璃浅淡道，“他说，让我在朱门等你。”
“他让你来……你就来了？”
萧璃动作一滞，“嗯，我到了之后，本来就规规矩矩的站在朱门等待。然而渐渐地，就闻到了一股异常危险的味道，从百兽园的方向而来。我心下不安，便出示牌子进了宫，向那边赶去。
一到那里，就看到你在半山腰的石阶上，果然出了事。”
“所以你就上来，挡在我面前？”
萧璃咳了两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将莹白的药膏揉开，看向她腰间的眸子渐沉，“还有别的地方受伤了吗？”
滕月将衣摆放下，解开了脖颈处的盘扣，她低头看了看，“你把药膏给我，这里我自己来就好。”
她接过仍有男人余温的小罐子，从里面剜出一小块，点在锁骨上的伤口处。
“萧璃，你还没说，你是怎么让那巨蟒退开的？”
萧璃默了默，“你还记得，秋猎之时，我也是点了些血在身上吗？”
“我记得，你的血……是有什么作用吗？”
“月儿，你想知道吗？”萧璃忽然上前，从背后环住了她。
他小心的隔开一点距离，不让自己触碰到她的后腰，在她耳边轻声道：“西域术法，我不便和你解释。你只要知道，我不是完整的人，寻常兽类见了，都会退避三舍就好。”
“不是……完整的人？”滕月偏过头，对上了黑夜中凝着自己的那双瞳子，“萧璟宸，你在说什么啊？”
萧璃将头埋在了她的肩膀上，闭着目蹭了蹭她的脖颈，汲取那清甜的鸢尾花香。
苦笑道：“这就是“药人”啊，身上的血，可以做引，也驱散猛兽。你瞧，连畜生都不愿意靠近我，我们刺激的互相发了疯……”
“不许你这么说！”滕月一个暴栗敲在他的头上。
萧璃被她敲的动作一滞，转头诧异的看向她。
从小到大，碍于自己的身份，从没有人这么对过自己。他张了张口：“你……”
“我什么我，敲你两下，你不会又要伤怀了吧？”滕月手探向他的脸颊，捏起他脸颊不多的肉，捏出了一个鼓包。
在萧璃略带窘迫的眸中，滕月道，“怎么，旁人辱你两句，你还真往心里去了，这么久了都没有释怀？
什么畜生不不愿意靠近……那是不敢靠近你。这是好多人危急时刻，求都求不来的能力，你竟然贬低自己，自暴自弃？至于旁的，心绪不稳什么的，等我治好你的心疾，都会好起来。”
还有一句，我不可能让你变成疯子，滕月没敢说出口，但她心中愈加坚定。
萧璃眸子垂的低低的，他将她的手轻轻拿开，握紧在手心。
“我知道了。”
滕月白了他一眼，她正要说话，忽然，殿外传来宫女的敲门声。“公主，奴婢听着殿内有动静，可是您在叫奴婢？”
滕月生怕她闯入，她捂住萧璃的嘴，将他蒙上了一层被子，完全包在了里面。
装作迷迷糊糊道，“吵什么？本宫睡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