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搓着,不自觉涌上一阵心疼,同时又有些生气。自己治疗了这几天,也嘱咐他不许劳心费神,他就当做耳旁风是吧?
忽然,那指节动了动。
滕月抬头看去,萧璃正睁开染血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
她默了默,将他两只手塞到被子里,起身走向门口。
“你去哪?”身后传来嘶哑的声音。
滕月面上全是冷色,径直出了门。
萧璃怔了怔,垂下眸子,指尖不自觉抓紧了床单。
他没看错的话,她生气了?
须臾,滕月端着一碗姜汤进门。
“喝吧。”
萧璃点点头,从床上缓缓坐起。“谢谢。”
一碗姜汤喝尽了,滕月始终没有说话,一向明媚的杏眸也黯淡无光,带着凉意。
萧璃默了默,这些年他一直过得很敷衍。昨日又忙着别的事,所以听过的医嘱转头就忘了。只是如今被她骤然冷待着,心中莫名不是滋味。
他抬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成这样的。”
滕月凝着他道:“我知道你有心事,也有自己的筹划。但目前,你还是要以身体为重,好不好?毕竟身体是你自己的,只有你自己知道有多难受。”
“你……你知道多少我的事?”萧璃颤声道。
“放心,我知道多少,也不会给你捅出去。”
她俯下身,将药膏涂抹在他被抠破的手掌上。“你抵抗力本来就差,还要熬夜忧思费神的,这下寒疾发作了吧。”
“你说你呀,疼还要忍着,唇角都咬破了,这是何必呢?又没人听见你吃痛,真是个奇怪的人。”
被她这样絮叨着,萧璃心尖不由颤了一下。
许久,许久没有人这样念叨过自己了。
他压下异样的情绪,抿了抿唇角:“我不会了。”
“你不会什么?”滕月严肃的看着他。
“我……我会以身体为重。”
“这可是你说的,你再这样一次,小心我把你关起来,让你什么都做不了。”滕月气道:“你难道不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吗?”
不知想到了什么,萧璃喉结动了动,耳尖薄红,不自然的别过视线。
他轻咳道:“两日后,你有没有空闲?”
“做什么?”滕月帮他抹着药,随口道。
萧璃敛下眸子:“我想去练箭,不知你愿不愿意教我?”
一瞬间,滕月又惊又喜。她苦苦劝说了几日,萧璃终于想通了!
他这样的人,绝不该困在这破巷子里。
萧璃见她不答话,抿了抿唇,偏过头:“没空就算了。”
“当然有空,两日后我来带你去校场。”
待滕月回府,便看到李纨站在门口。
他一改往日的傲慢无礼,见到她便迎上来,直接趴在了地上。
“月儿,你尽管踩着我下马车,摔坏了夜明珠是我的不是,我特来赔罪。”
滕月毫不客气的踩在他的背上,登登下了马车。
“没什么好说的,让你的丞相爹赶紧办事。”
她头也不回的向大门走去。
李纨来不及拍身上的灰,狼狈起身,拦在她面前:“公主,公主!臣与二公主实在毫无瓜葛,不知您是从哪里听到的闲言碎语,臣实在冤枉!”
“是不是那质子说了什么,公主,您不要信他!那不祥之人是从西域来的,最擅长蛊惑人心,他定是在利用您出永巷。您断不要信他,否则后患无穷啊!”
滕月忍无可忍:“李纨你有毛病吧,事情都到这份上了,非但抵死不认,且污蔑别人。真不知道原……别人是怎么看上你的。”
“公主,您到底在哪里听到的传言,臣身正不怕影子斜,自请当面和他对质!”李纨不依不饶的拦着她。
滕月抱臂看着他,明白他是来试探的。今日,若是自己不说出点什么,他不会信自己手上有证据。
其实……她手上本来就没有证据。这两人一向谨慎,若不是她窥探到原主那一生的记忆,她恐怕还被蒙在鼓里。
她转了转眼珠,缓缓道:“你与滕茵初见是在京郊碧洲上,那年,你刚满十二……”
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这些东西,是记忆中,原主被他们陷害关入天牢后,滕茵与李纨两人去天牢亲自炫耀给原主听的。
现下,正好让他们互相猜疑,互生芥蒂。
李纨大惊失色,几乎要冲上来堵住她的嘴,被侍卫狠狠锁住双肩,动弹不得。
这些东西,都是极其私密的事。只有茵茵和自己两个人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即使有探子,也不可能听到这么多耳鬓厮磨的耳语!
自己肯定没告诉滕月,难道是茵茵?!茵茵有一个毛病,就是酒量不好,喝醉了就爱乱说……
滕月看出了他的心思,适时道:“怎么,你还要与那人对质吗?”
李纨剧烈的摇摇头,好不容易平复好心情,就见滕月已经走了。
他燃起浓浓的不甘,茵茵也太不小心了,竟然就这么走漏了风声。害的他无法施展计划……
只能这么办了!他瞥了眼最后进府的丫鬟云曲,眸光幽冷,微微点了点头。
云曲心领神会,垂头进了公主府。
两日后,校场。
随着这段时间的治疗,即使中间有所损耗,萧璃也明显感觉寒疾有所好转。
以前阴雨天,疼的钻心的膝盖与脚腕,好转了许多。行走之间,也不再像拖着块石头那样沉重,畅快了不少。
他在内室换好衣服,手持一把钴蓝色长弓箭,向箭亭走去。
多年未拿这弓箭了,站到靶子前,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萧璃,你好些了吗?”他一进亭,滕月就蹦蹦跳跳的向他跑来,揽过他的胳膊。
他点点头:“好多了。”
“这个我看出来了。”滕月轻笑着:“我是说,其他地方呢?”
“……”萧璃别过头,闷声道:“还好。”
“还好是什么?你还痛不痛,还肿吗?”
“还好,就是还好。”
“那我带你骑马行不行?”她拽着他往马匹处走。
“诶,别,不要。”萧璃拉住了她,冷峭的面颊染上绯色:“没好利索,还是有些不舒服。”
“伤口还肿吗?”
“……一点点。”
滕月想了想:“你每晚药浴后,可以用毛巾多热敷一会,这样好的快些,等过些日子我再给你复诊。”
“……知道了。”萧璃耳尖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