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驸马不是深得公主宠爱吗,看来也不尽如此啊……”
“可不是吗,今日一见,才明白臣就是臣,哪能骑到公主头上。”
“诶,我刚才就想跟你说,我听说啊,驸马在秋猎的时候被公主打了,半夜就骑马跑了!”
李纨的脸瞬间涨红成猪肝色,这些风言风语仿佛在耳边炸开,谩骂着他有多卑微、下贱。
从小到大,作为丞相嫡子,京城才子。自己走到哪里不是万人追捧,艳羡声四起?
一朝却被这贱人见异思迁,害成了这幅模样……
女人昂贵的蜀锦绸缎鞋稳稳踏在地上,他才敢从地上撑着,站起身来。
偏偏滕月有意羞辱他:“呦,驸马没睡好吗?脸色这样白?”
李纨嘴角抽搐:“多谢公主关心,臣安好。”
滕月根本没在意他的回答,拖着正红的裙摆,摇曳着进了门。
李修德跟上去,吩咐道:“还不为公主看茶!”
滕月一把将茶推了回去:“李丞相,开门见山,今日本宫来,是要请你做一件事的。”
李修德拱手道:“老臣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劳。”
“本宫要你,去父皇那里,请旨本宫与李纨解除婚约。”
李纨的脸霎时就白了:“三公主!”
丞相手抖了一下,茶杯直直的摔在地上。
他苍目颤抖,错愕的凝了滕月好一会,见她神色认真且坚定。
“公主,您与犬子的婚约是自小定下的,岂能随意开玩笑?不知犬子最近做了什么,惹得公主犯怒?”
滕月将碎成两半的夜明珠拿出:
“此乃本宫父皇御赐之物,本宫爱重他,才将此物赠予了他。可他就是个养不熟的东西,平日里不仅对本宫多有不敬,还将这夜明珠扔掷在地上,破碎成了这般模样。”
她盈盈道:“丞相大人,本宫若是直接告到父皇那里,你说,父皇见到这破碎的珠子,会如何处置他?”
李纨大惊,他那晚摔冠帽时,正怒火中烧,哪想那么多?而且这夜明珠质地坚硬,怎么会一摔就坏?
他匆匆反驳:“儿觉得有蹊跷!夜明珠质地坚硬,怎会摔了一下,就损坏成这样?”
滕月眯起眼眸,幽幽道:“哦?那你和丞相的意思是,此物是本公主亲自损坏的了?”
“臣……臣不敢,可、可是……”
正准备反驳,丞相一掌招呼过来,让他悻悻闭上了嘴。
“孽子!如此不小心,竟掉落了御赐之物,还不与三公主道歉!”
若李纨再出声,便正好坐实了蓄意损坏御赐之物的罪名。李修德满是皱纹的脸上肃色一片,此事可大可小,须得一笔揭过!
“我……”李纨跪在地上,垂下的双眸红成了一片。
他活了二十年,从来都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嫡子,这是父亲第一次打他。
都是那贱人害的!要他对贱人道歉,做梦!
眼见丞相一掌又要招呼上来,丞相夫人心疼的无以复加,挡在李纨身前,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公主,纨儿定然不是有意的。看在你们从小有婚约的份上,就饶恕他吧……”
“此事只是其一,其二,李纨之所以轻贱本宫,是因为他与云硕公主纠缠不清,秽乱宫闱。”她指节敲在桌子上:“本宫言尽于此,要怎么做,全由你们决定。”
此话一出,屋中人脸色煞白,就连丞相也怔在了原地,死寂无声。
他瞥了眼李纨煞白的脸色,当即知道滕月所言非虚。
他面色阴沉:“长宁公主,此事关系重大,不可信口雌黄,你可有证据?”
“本宫敢说给你们听,就是掌握了确凿证据,信不信在你们。”滕月起身:“十日之内,我要你去父皇退婚。用什么理由本宫不管,须得将此事办的利利索索,不然……”
“既然公主掌握了证据,为何不直接禀明圣上,反而来丞相府同老臣谈判?”丞相浑浊的眼眸漆黑,幽幽道。
“你知道,我这个人掌控欲强,最不喜别人给我戴绿帽子,失了面子。”她随意捻着手里的飘带:“上一个与侍女苟合的面首,便被我杀了全家。事后想想,仍觉得是自己丢人了。”
“我若禀明父皇,李纨给我带绿帽子的事传开,不也失了自己的面子吗?所以给你个机会,对你儿子,对本宫都好。”
李修德苍目如墨,深深的看着她。半晌,低声道:“若是老臣不应呢?”
滕月立刻起身,明眸里冰冷一片:“那本宫也没办法了,丞相府后果自负便是。来人,起驾回宫!”
“三公主!臣错了!”李纨的声音夹杂着隐忍与害怕。
滕月没有回头,直直的朝轿撵走去。
待她坐进轿子的那一刻,丞相终于也站不住了,他虽不知滕月手中是否有证据,但她能知晓那么多,万一有证据,儿子连累着丞相府,必是重罚。
他不能冒这个险。
“长宁公主留步!”他命人拦住滕月,快步走上前,沉声道:“老臣会竭力……如您所愿。可此乃圣上赐婚,老臣人微言轻,即使开口,也不定能成事。”
滕月凉薄的抬眼,淡淡道:“这就要靠你想办法了,丞相大人神通广大,本宫相信你定能做到。你莫忘了,十日为期。”
李修德咬牙:“老臣……铭记。”
待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小厮上前:“相爷,那些聘礼……”
“谁有心思看那些,送到库房去!”他转身将李纨踹倒在地:“逆子!你惹出来的祸患!”
“早叫你收敛一些,低调行事,还是给府上带来这些麻烦!老夫要被你连累致死了!”
李纨狼狈的跪在地上,嘶吼道:“父亲!这些根本不是那贱人退婚的原因,她是移情别恋了,迷恋上那西域来的狐狸精质子,才会找个理由,抛弃儿子!要致我们全家于死地啊!”
“畜生!还在找补,你做的那些事,无一不显示你就是个耐不住性子的蠢材!”丞相将木板狠狠掷在他身上:
“老夫早就说过,一切哄着她,等入了长宁公主府再做打算。而你,处处摆架子,冷着她。如今还做出丑事,连门都进不了了,老夫一把年纪还要给你收拾烂摊子,真是家门不幸!”
“你这样,如何能替你堂哥成事?!多年计划就要毁于一旦!”
李纨被打的摔倒在地,不住的求饶:“父亲,父亲,儿子错了,儿臣不该耐不住,可、您听儿臣说,儿臣还有法子……”
“你还有什么法子,如今你连驸马之位都保不住了,老夫还得给你擦屁股,免得家破人亡!”
丞相夫人挡在李纨身上,替他挨了一木板:“老爷,您就听纨儿一言吧……”
丞相攥紧了拳,终究不忍心,冷硬道:“看在你娘的份上,听你一言。说罢。”
“儿臣……”李纨挣扎着,从怀中掏出一包香料:“这是大殿下交给儿臣的,父亲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