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疲惫到了极点,傅辞缓缓进入浅眠之中。
难得地,居然没有做梦。
这是姜晚离开以后,傅辞睡的第一个整觉。
次日天还没亮,楼下动静一起,睡梦中的人猛然睁眼。
傅辞站在窗边观察情况。
商队的人正在清点货物,领头人吆喝着让小二准备干粮和水。
趁着这个功夫洗漱了一番,傅辞下楼,先一步骑马离开客栈。
商队领头的人稍微放下了心,这小子鬼鬼祟祟,说不定真是看上他们的货了。
“快吃,吃完了就出发。”
“是,大哥。”
终于要回家了,所有人都高兴,很快填饱肚子,离开了客栈。
傅辞在小镇的出口处等着,等商队走远了,这才跟上。
走南闯北的人敏锐性自不必说。
察觉到有人在跟他们,领头人心里不安。
南方不是他们的地盘,不敢贸然行动,只能命令所有人加速前进。
就这般你追我赶之下,愣是一个月便到了边关。
北上的途中,傅辞便已经给他的人传了信,让他们暗中打探消息。
这会儿商队不出关,他也不着急。
一边静候着他们嘴里的顾客上门拿货,一边等自己人的消息。
回到自己的地盘,商队的人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召集人手要去收拾跟踪他们的人。
等找去客栈,却寻不到丝毫踪迹。
“大哥,会不会没人跟踪我们,是你自己感觉错了?”
“你大哥我十岁出头就出来闯荡江湖,入行的时间比你的命还长,不可能出错,那小子估计是怕了,躲起来了!”
“那他跟着我们做什么?一没打劫,二没跟咱们交朋友。”
“就是不知道他的目的,我才放不下心。”
“人都跑了,而且这里是咱们自己的地盘,出不了事,大哥你就放心吧。”
“算这兔崽子跑得快!”
“……”
一群人骂骂咧咧地离开。
镇上一处不起眼的小院里,傅辞的人给他回禀这几日的调查结果。
“大人,我们这几日暗中调查,发现镇上有个大夫偶尔会去草原帮牧民看病,我们拿了夫人的画像给他辨认,他还真见过夫人!”
“属下已经打探清楚了方位,从这儿到夫人所在的地方,快马加鞭两日便能到达。”
得了准确的消息,傅辞激动不已。
“把人带来,我要亲自询问。”
“是!”
傅辞站在院子里,望着草原的方向。
如果他愿意,现在就能出发去找姜晚。
可不知道为何,明明想要找的人就在不远的地方,他却突然生出了胆怯。
怕姜晚不愿意看到他,怕她的冷言冷语,更怕她和宇文晏已经走到了一起。
傅辞这辈子经历过无数风雨,唯有姜晚才让他体会到怯懦的感觉。
看着远方的眸子逐渐变得幽深,哪怕晚晚已经和宇文晏在一起,他也要想办法把人抢回来!
大夫很快被带了来。
战战兢兢地看着傅辞,“不知贵人找小的有何事?”
“说说他们的情况。”
大夫看过画像,自然也就知道“他们”指的是谁。
“四个月前,有位公子来找小的,让小的给他夫人开落胎药,那个时候他夫人已经怀孕三个月了,落胎风险大,再加上那位夫人有心疾……”
按这个时间来算,晚晚就是在秋猎之时怀上的孩子。
孩子的父亲就是他!
大夫话还没说完,傅辞捏紧了拳头。
好一个宇文晏,带走晚晚不说,居然还想背着他,偷偷打掉他和晚晚的孩子!
若是晚晚出了事,哪怕宇文晏是皇子,他也得让人偿命!
见他的表情越来越阴沉,大夫的双腿打起了颤。
硬着头皮说:“小的担心用了药会引发别的问题,就没给他们开落胎药,后来那位公子又来抓过几次安胎药,想来孩子应该是留下了。”
傅辞又生气了。
孕育孩子没那么简单,晚晚的身体怎么受得住?
“晚晚……那位夫人身体怎么样?”
“小的去给夫人看病时,夫人的情绪不太好,看样子好像不愿意留下孩子,反倒是那位公子,一直想把孩子留下。”
傅辞就像被雷劈了一样,脑子里一片浆糊。
晚晚怎么可能不要他们的孩子?
在梦里,她为了怀孕吃了不少苦,为什么离了梦境,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晚晚没有千方百计留在他身边。
她还想打了他们的孩子……
傅辞头疼的毛病又犯了,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太阳穴,让他连站着都变得无比困难。
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下属立马搬来椅子,“大人,您先坐一会儿吧。”
傅辞落座,用力地握着扶手,手背上青筋毕露,还是克制不住心里翻涌的巨浪。
他不相信晚晚会那么狠心。
如果她连孩子都不要了,就说明她想彻底和过去告别。
他还能追回晚晚吗?
越想傅辞的头就越疼,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大夫心里暗骂倒霉,顺风顺水过了半辈子,怎么这几个月接二连三遇到煞神?
小心翼翼地问:“贵人,需要小的帮您施针吗?”
傅辞抬手,“送客。”
一听这话,都不用人送的,大夫麻溜地转身离去。
这种地方他一刻都待不下去。
待人走了,傅辞吩咐,“盯着商队,只要宇文晏出现就把人留住。”
“是!”
原本想要休整一番,然后再去草原找姜晚。
但坐了不过一刻钟,傅辞就不想再等了。
他要去找晚晚。
要亲眼看看她和孩子。
再过两三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这次有他守在身边,晚晚肯定不会出事。
下属一脸担忧,“大人,您现在状态不好,还是先休息一日再去找夫人吧。”
“我没事。”
傅辞正要上马,一阵眩晕袭来,就这么昏了过去。
毫无例外,他又一次经历了姜晚死亡的噩梦。
这次的梦被无限拉长。
他看到另一个自己把姜晚和孩子葬在了青山之巅。
山里有座寺庙,“他”守着姜晚和孩子的同时,日日在寺里念经修行,只盼来世能和姜晚有个好的结果。
就这般过了十年,“他”在姜晚和孩子的墓边一坐不起。
他们终于团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