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好，他现在是半人半灵体的状态，应该能做一些捉鬼的营生。
就这样，时元从怀里摸出了个面纱戴在脸上，又从一旁的书摊上借了些纸笔，写下了一个简陋的牌子。
那书摊老板人很好，见时元虽然身无分文却风度翩翩，便知道这公子定是一时落魄，没什么犹豫的就把自家的好纸好砚拿了出来给他用。
更是把身边的一小块儿位置让给了时元，还给他了一张矮凳。
时元的捉鬼小摊就这么立了起来。
那书摊老板也成了他回大瓷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公子，还不知如何称呼？”书摊老板看上去应当有五旬开外了，笑眯眯的倒很是和蔼。
时元拱手对他行了个礼，慢吞吞地说：“在下孑然一身，名字什么的已然不重要，您若愿意，称我为...称我为镜谦吧。”
时过境迁罢了。
书摊老板笑弯了眼，“镜公子好名字啊！我姓陈，你若愿意可以唤我声陈哥。”
时元：“叨扰了，陈哥。待我赚到银两，定不忘恩情。”
“害，我一个人在这里摆摊卖书也怪无趣，看你的模样，定是读过很多书吧？与我说上两句话，这无趣的时间便过得快些。”
时元恍惚了一下。
他是读过书，但...这么久过去了，已然忘得差不多了。
现下倒是有个很好的机会。
时元便再次行了个礼道，“陈哥，不知您书摊上的书，可否借在下一阅？”
“那当然好了，你随便看！”
见有人愿意看他的书，陈吴很开心，忙不迭地就招呼着时元，“你先看着啊！我去给你找点儿吃的！”
时元：“多谢陈哥。”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
陈吴走后，时元就埋头开始看起了书。
中途竟然没有一个人来光临陈吴的小摊，更别说时元那头的生意了。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陈吴就准备收摊了。
见时元还坐在那里，陈吴心领神会地说：“小弟，你是不是没有地方住啊？”
时元脸一红，“是......”
“哈哈哈，我家倒是有地方，就是后院常年没人住，偏僻又脏乱，你若是不嫌弃...”
“不嫌弃！”时元急忙开口，“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在下便知足了。”
陈吴：“好说好说，那跟我走吧！”
“是。”
这个陈吴虽然看起来落魄，但家里的院落却不小。
只是就像他说的，那后院的房间因为无人居住打理，杂草都长了几十公分高。
晚上是陈吴下厨做了两碗面，时元虽然不太依赖凡人吃食，但还是要吃，维持他这副半人躯体的正常存在。
拜别陈吴后，时元就自己回了后院。
看着这乱七八糟的院落，时元差点儿就想让鬼气去打扫一下了。
可惜。
他只能认命地从一堆杂草里扒拉出一根扫帚，开始清扫房间。
天黑了，先收拾好房间，白天再清扫院落吧。
可谁知，没多久，外面就下起了雨。
时元站在窗边，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回来凡间这件事，属实是有点儿突然了。
早知道就多带点儿银子什么的，至少保证自己的生活。
不过现在，好像也挺好的。
时元垂头轻笑了声，躺到干干净净的榻上，阖上了眼。
——衍尘便是在这时到的。
他的身体虚弱至极，连最基本的站立都做不到，只能倚在墙根下艰难地喘了好几口气。
元元...
他的元元在这里。
空气中有元元的气息。
灵魂碎片也给了肯定。
只是这次供奉消耗太大了。
他现在根本就是浑身无力，能支撑到找到这里，已经是他的极限。
撑了又撑，他还是没有撑住，昏倒在了宅子门口。
......
第二日，时元就是被陈吴的一声声大呼小叫吵醒的。
陈吴站在后院的院子里，高声喊：“小弟！小弟！门外躺着个人啊！”
时元懵懵地起身下榻，拉开门走了出去，和陈吴一起走到门口。
看清躺在地上的人，时元瞳孔紧缩。
他怎么会在这儿？
时元浑身颤抖，第一时间就是想逃，可刚转身就被陈吴拽住了衣袖。
那老大哥踌躇着说：“小弟，你看这人有进气儿没出气儿的，好像快死了...”
时元绷着脸，面无表情地说：“陈哥，您心善我知道，但这种事情，最好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陈吴：“可是...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就要见死不救。万一被讹上怎么办？”时元随手拿起墙边靠着的自己的牌子，大踏步走出了院落，奔着两人支摊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诶？小弟你等等我！”陈吴回头看了一眼，终于还是跟了时元，没有管躺在地上的衍尘。
下了一夜的小雨，今天白天却忽然转大。
两人的摊子支起来没多久，瓢泼大雨就来了。
没有办法，他们只能再次回家。
宅子门口，衍尘蜷缩在角落里，浑身湿透，脸色苍白，若不是胸膛还有起伏，真真像个死人了。
“陈哥，这个人不要管，”时元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在陈哥走进宅子里之后，就从里面把大门上了锁。
陈吴摊了摊手，“小弟，那万一这人死在我家门口该如何？我这宅子虽然是祖产，没打算变卖过，但若是惹上了这种事，对名声......”
时元沉默了一会儿，觉得陈吴说的也不无道理。
“那便报官，让官府把这人拖走吧。要死，也别脏了您的地盘。”
说完，时元就头也不回的转身回了后院，留下陈吴一个人站在原地挠了挠头。
怎么镜公子...心怪狠的...
可是，他确实没有什么家底，若是被讹上，怕是下半辈子都没法过了...
陈吴琢磨了一会儿，又觉得时元说的对，索性按照他说的，去报了官，让官府来处理这件事。
......
果然，再出门的时候，门口的人已经不见了。
时元站在门口，定了好一会儿才迈开步子。
衍尘不是很厉害吗？
本事这么大，把他捉弄的团团转，怎么可能就这么死在凡间？
呵......
时元晃了下头，刚准备往外走，视线里忽然再次出现了一道身影。
“元元。”衍尘靠在墙边，苍白的脸色现在看起来倒好了不少，只是身上的衣衫有些脏乱。
时元充耳不闻，绕过他自顾自往一旁走。
衍尘大步追上他，拽住他的手腕，“元元，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时元冷着脸，一使劲甩开了他的手。
结果没想到衍尘这么脆弱，被这一下的惯性使然直接彭地一声摔在了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
时元愣了一下，下意识回头望去。
那地上正巧有个凸起的石快儿，衍尘的膝盖磕在上面，衣衫都破了个大洞，露出了他腿上一整块儿的青紫痕迹。
“元...嘶...”衍尘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却依旧不肯放开拽着时元手腕的手，“元元...我...”
时元伸手，将他箍在手腕上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毫不留情地再次转身离去，徒留衍尘因为膝盖的剧痛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