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灯光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之有身后的茶楼在发出亮光。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黑暗处全是未知的危险，只有这个亮灯的茶楼，才能带来安全感。
“澜清，这是......”时元还是有些紧张，抓紧了男人的衣袖。
“是结界，”盛澜清低声回道。
“结界！？”时元忍不住惊呼出声。
结界这个东西，没人比他更清楚。
当初孟婆来凡间的时候，形成的就是结界。
鬼灭珠之内的世界，说是世界，其实也可以说是一个与凡间世界毫无关联的结界。
——也就是说，结界内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影响到凡间。
同理，结界内消失的人，凡间就是用尽一切办法，也是查不出来的。
进入结界的人眼中只看得到结界内的风景，而结界外，却是一片正常。
“是狄深。”盛澜清顿住脚步，皱起眉。
时元愣愣地看着他。
狄深，他知道。
实力最强大的那位玄门长老。
也是这段时间来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罪魁祸首。
盛澜清说是他，时元也不受控制地心揪了起来。
“赵灼的结界，不过是小儿科，”盛澜清声音愈发低沉，“他的结界，顶多覆盖住一间房，可你看狄深的结界。”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远处，“整间商场，全部覆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时元咽下两口唾沫，“意味着，他能杀光商场里的所有人，凡人还查不出来。”
“没错。”
盛澜清轻叹一口气，“你现在明白，沈家游乐场，水上乐园下那四十八具尸体，是怎么放进去的了吧？”
时元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因为什么都查不出来，只能暂时搁置。
白无常大人和黑无常大人那边，也实在是没有头绪。
总不能直接去跟警方说，这个案子已经超出了科学范畴吧？
先不说对方信不信，就算信了，也照样是无从查起。
“这么聪明啊？”黑暗中，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像是来自远古一般，缥缈且深邃。
声音的主人隐匿在黑暗中，完完全全看不到身形，连声音的来源都无法判定。
盛澜清朝后看了一眼，确认那店员没有其他动作，才拽着时元后退了一步，冷声说：“狄深，你想杀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在盛家动手，一定要费这么大力气，建出这么大的结界？”
“呵...”狄深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刚刚还夸你聪明呢...怎么一眨眼，又是如此蠢钝如猪。”
盛澜清咬了咬牙。
“去盛家杀你，和在这里杀你，自然是不一样的了。”
狄深慢条斯理地说：“难道你不知道，那个曾经在你盛家，生前曾经是鬼差的厉鬼，是如何变成厉鬼的吗？”
盛澜清骤然面色发白，手掌也开始了轻微颤抖。
时元也仿佛被一盆凉水浇在头顶一般，浑身都是一激灵。
——他们同时明白了狄深的意思。
一个普通的灵体，想要成为厉鬼，最需要的东西就是：怨气。
一个灵体的怨气不够大，就只能想办法增强。
要么让这个灵体自己产生怨气，要么...
让灵体数量增多，以便于...收集怨气。
那个厉鬼之所以能成为厉鬼，就是因为和他一起同时死亡的人，高达四十七人。
四十七个个灵体的怨气，灵魂，都被他吸收的干干净净。
而狄深今天，就是想......
让这整个商场的所有人，全都和他们一起死！
到时，这个中央广场的怨气一定会冲天而起！
想通这点，时元也沉下了脸。
这个狄深简直毫无人性！
“你好狠毒啊！”时元恨声开口，“那四十八个鬼差都是无辜的！杜明旭也是无辜的！这商场里的人更是无辜！你...”
“无辜？”狄深忽然笑了一声，“周默不无辜吗？徐珍不无辜吗？鬼灭珠内的恶鬼们不无辜吗？时小少爷？”
时元猛地一抖，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双手紧紧抓住盛澜清的手，“澜清...我...”
“元元！”盛澜清眼看着时元的表情溢满痛苦，好像下一刻就会脱力一般，急忙将他搂回怀里，“元元！别被他的话指引，元元！看着我！”
时元恍惚着将眼神落在盛澜清的脸上。
忽地，眼前的脸变成了周默的，又变成了涨红着的徐珍的脸，又变成那些恶鬼的。
时元喃喃开口，“是我...我杀了你们...”
“元元！”盛澜清一声接一声，心急地呼唤着他。
他想到了所有会被狄深针对的画面，但没想到，狄深的目标竟然是时元！
他仗着时元心性单纯，且心内一直有愧疚感，便趁虚而入，一句话搅乱了时元心神！
周默的魂飞魄散，一直是时元心里抹不去的阴影。
每每想起这件事，时元都很难过。
盛澜清抓住他肩膀晃了晃，语带急切，“元元！”
时元呆愣着，像是被抽去灵魂了般，眼中没有任何光彩。
“有什么你冲我来！”盛澜清将时元护在身后，大吼道，“他不过是一个小游魂 ，你想杀的是我，跟他有什么关系！？”
闻言，狄深再次笑出声，“盛澜清...你这个人...骗着骗着，还把自己骗进去了？”
盛澜清骤然瞳孔巨震。
“怎么，对他动真心了？”狄深嗤笑一声，“忘记自己最开始的目的了吗？盛澜清，你虚伪的让我恶心。”
盛澜清：“我......”
——仅凭几句话，狄深就将盛澜清和时元的心绪全盘打乱。
现在他们两个人的眼神都开始发痴了起来。
狄深沉默了很久，才从黑暗中慢慢踱步出来。
看到面前两个呆滞住的人，狄深一摆手，“差不多了，动手。”
“是！”
“是~”
黑暗中传来了此起彼伏的一道道应声。
有男声，有女声，有老人，有孩童。
铺天盖地的怨气，眨眼间覆盖住了两人。
时元突然眨了眨眼。
下一秒，眼前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周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