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太太端起茶壶给我倒茶,我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欠着身子抢过了茶壶:“我来,我来。”
我这个人虽然不太热衷于伺候人,但是面对长辈该有的礼貌还是得有。
她却微笑着从我的手里拿走了茶壶,目光在我的小腹上面一掠而过,声音极淡语气极轻:“身子不方便,坐下来吧。”
我惊了一下,今天怕她看出来特地穿了一件稍微宽松一点的外套,因为三个月还没到所以不算特别的出怀,遮挡一些基本上和常人无异。
我估计我吃惊的表情被她给看出来了,她给我倒了茶,然后将茶壶轻轻的放在桌角看着我的眼睛,解释给我听:“桑乾跟我说了,你有了他的孩子。”
我又是惊了一下,我这个人心理素质一向很好,没什么事情能够让我接二连三的吃惊又吃惊的。
我有点郁闷也有些懊恼,桑乾怎么在他母亲面前一下子把我的底牌全都给我揭开了,这让我有一种不穿衣服就坐在桑太太面前的感觉。
我端着茶杯忘了矜持,一口就把杯子里的茶灌进了嘴里。
茶不烫,是茉莉花茶,很香,而且杯子也不大,所以一口刚好喝下去。
喝完了之后我才知道后悔,赶紧抬眼去看对面的桑太太。
她正温婉地微笑着注视着我。
她又给我续上茶:“听说你是一个记者?”
“嗯,一个被开除的记者。”我实话实说。
“被开除也是因为他是不是?”
桑乾跟他的母亲真是什么话都说。
我点点头:“的确是拜他所赐。”
桑太太浅浅的笑了,我很喜欢她的笑,在她的唇角有两个小梨涡,浅浅的两个若隐若现,她的酒窝很给她减龄,让她看上去也不过三四十岁左右的样子。
她不像我一贯认知的那些阔太太,珠光宝气富丽堂皇,她穿着鱼白色的旗袍,耳朵上有两个翡翠面白金底的耳钉,不算大,但是相得益彰。
会打扮的人会很巧妙的利用那些首饰为她增添光彩,而不是让那些亮晶晶的劳什子变成了身上的负担。
不管等会儿桑太太会跟我说出什么样的话,我都觉得我挺喜欢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
很快菜就上来了,果然具有淮扬菜和杭帮菜的特点,蟹黄豆腐和蟹粉狮子头一直都是我这几天特别想吃的菜。
我不挑食但是嘴巴刁,没有什么不吃的东西,但是一定得做的好吃。
记得我哪天好像跟桑乾唠叨了这么一嘴,应该是他就留意了下来,特地今天定的这个馆子。
蟹粉狮子头是一个人一小盅,打开褐色的陶罐盖子里面是一颗圆溜溜的乳白色的大丸子,里面还点缀着灿烂的黄色蟹粉,光看一眼就让人垂涎欲滴。
“吃吧!”桑太太说。
我得稍微矜持一点,本来按照我平时的吃相是用筷子插起狮子头直接对进嘴里咬掉半个,但是当着是桑太太的面,我用小勺切下来一小块。
正要送到嘴里,桑太太忽然拉住了我的手:“我想起来了,孕妇不能吃螃蟹。”
“没关系,我百无禁忌。”
她看着我,攥着我的胳膊的手轻轻的松开了:“一点点粉应该没什么关系,那你吃吧!”
蟹粉狮子头果然名不虚传,蟹粉的香味很足,里面还有蟹肉和猪肉打在一起,松软又有嚼劲,非常奇妙的口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