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开宇从被告知姐姐被家暴了起,胸口仿佛堵了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憋闷的厉害。
他冲出酒店后,径直上了一辆出租车。
报出目的地,便失神地看着窗外飞速向后掠的景色。
怎么可能被家暴呢?
退一万步讲,就算被家暴了,姐姐怎么可能不告诉他呢?
他拼命想说服自己,是乔黛在撒谎。
但他心知肚明,这只是自欺欺人。
就这样,纪开宇忐忑不安地冲到了姐姐家。
飞奔到公寓楼下,他又猝然停住脚步,自己贸贸然上门,是不是有些突兀?
他斟酌再三,回小区门口的水果店买了一个果篮,这才敲门。
开门的是姐夫,一如记忆中膀大腰圆、满脸不耐,“你怎么来了?”
既然已经跨出了第一步,纪开宇莫名冷静,他回答道,“我有重要的事和我姐讲。”
男人瞅了一眼果篮,撇撇嘴,扭头回客厅看电视去了。
纪开宇连忙跟上。
他环顾全屋,最后发现他姐纪开棠正在厨房洗洗刷刷,“姐,姐。”
纪开棠闻声扭头,见弟弟来了,她脸上迸发出惊喜之色,湿漉漉的双手在围裙上胡乱地擦了擦,“来之前怎么不打声招呼?”
她摘下围裙,温柔道,“吃过饭了吗?给你下碗面怎么样?”
纪开宇和纪开棠并非亲姐弟。
他们同在孤儿院长大,情分非比寻常。
纪开宇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这孩子,倒是说话啊。”纪开棠哭笑不得,但转念一想,她又紧张兮兮地问,“是不是在外面受欺负了?”
纪开宇喉咙口有些哽咽,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后,一横心,掀开纪开棠的衣袖。
斑驳的青紫淤痕触目惊心。
刚才温馨的气氛倏然一扫而空,纪开棠本能地缩回手。
纪开宇想仔细检查,却又不敢触碰她,怕伤口会更痛,他舌头抵了抵后槽牙,慢慢抡起袖子,“姐,那畜牲打你了?”
纪开棠单手握住他的手腕,“开宇,我有分寸,这事你别管。”
“你有分寸?你有屁的分寸!我再不管你就要被打死了!”
“走,我带你走!”
纪开宇胸腔中蓦地窜出一道火焰,险些把他的理智焚烧殆尽,他反手扣住纪开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们在吵什么?”
忽然客厅传出一声暴吼。
纪开棠整个人哆嗦了一下,她眼泪落了下来,事已至此,她知道若是不把苦衷说出口,弟弟绝不会善罢甘休,这件事情就难了了,她艰难地开口,“你听我说。”
“我真的不能走,走了以后我能去哪儿呢?”
“更何况,我一个家庭主妇,既没有房也没有存款,孩子不会判给我的。就算判给我,我也没有养活他的能力。”
纪开棠说着,只觉得面上一片冰凉,她胡乱地抹了一把泪,说着违心的话,“其实他对我还不错,就是喝了酒容易耍性子,哪家夫妻过的不是磕磕碰碰啊,这辈子过得很快的,忍忍就过去了。”
纪开宇拳头握得嘎嘎作响,这瞬间,他理智全无。
去他妈的忍忍,他纪开宇又不是死了,要让姐姐受到这样的糟践。
他松开手,“姐姐,对不起。”
说完,他愤怒地冲到客厅,狠狠一拳砸在那人渣的脸上。
下一秒,两个人厮打在一起。
只听乒乒乓乓,茶几上的瓷器、还有一些小家电,被砸的面目全非。
纪开棠看到双方都往死里下狠手,只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她如坠冰窖,哆哆嗦嗦地找到手机报警。
她用尽浑身的力气喊,“你们别打了,我已经报警了。”
然而根本不起半点作用。
等警察赶到的时候,现场一片狼藉。
纪开宇体格远远不及他姐夫,被强行拽开时,眼睛已经肿得都睁不开了,唇角血迹殷红。
纪开棠抱着他崩溃痛哭,“你傻不傻?你说你傻不傻?要是留了案底,该怎么办?”
纪开宇强制压抑着翻滚的情绪,他的脸上浮起一层浅浅的笑意,“姐,当年你也是这么问我的。”
纪开棠忽然愣住。
久违的记忆浮上心头。
他们所处的孤儿院是个不争不抢就吃不饱的地方,她偶然帮过纪开宇一次,
后来,纪开宇总是护着她,再后来,他们便以姐弟相称。
二十多年就这么相互扶持的走过来了。
“你是我姐,只要有我在,我永远都不会让你受欺负。”
“我给你找律师,咱们打官司,他有家暴的倾向,孩子只会判给你,你养不起,难道我这个做舅舅的也养不起吗?”
“姐,听我一次好不好?”
纪开棠泣不成声。
当年还没她肩膀高的小男孩,如今已经成为参天大树,为她遮风挡雨,她感觉心脏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酸酸涩涩的,叫她既难受,又欣慰。
她伏在纪开宇肩头,第一次释放所有压抑委屈的情绪,嚎啕大哭起来。
“好,都听你的。”
纪开宇抹了把嘴角的血迹,终于笑了。
他妈的,那渣滓敢欺负他姐姐,这件事一定没那么容易善了!
还有乔黛,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好好报答对方!
否则他都不敢想姐姐这辈子的遭遇。
……
一夜好眠的乔黛一如既往早起,八段锦、刷试卷、吃早餐,一个不落。
吃完早餐,一家三口径直去了机场。
盛意定的是商务舱,托运完行李,在贵宾室简单休整后,便循着广播的提示去登机。
商务舱免排队,可当乔黛路过长长的队伍,她蹙眉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