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热,谢昭婉的胃口全靠容秦使尽浑身解数吊着。月份越大,她的精神就一日比一日差了。
每天晚上容秦都要爬起来替她揉脚。尽管容秦已经做到最好,可是妊娠期间的问题还是接连不断的。
谢昭婉不是不能吃苦,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容秦惯着她,反而越来越娇气了。她自觉自己的眼眶是一日比一日浅了。
她往常从不爱抱怨,可是现在一系列的反应折腾着她,每次容秦回来就忍不住。
容秦脾气好,从来都是认真听着,半点搪塞也无。怕她无聊,还经常在外面带些小物件来哄她。
不仅如此,就连燕北王的郡主和楚凌月都多次被他邀请过去喝茶。
名为喝茶,其实就是去陪谢昭婉而已。
楚凌月道:“别的事,我或许不服你。但是挑选夫婿的眼光上,你是这个。”楚凌月竖起大拇指道。
一坐在一边的郡主也不住的点头。
谢昭婉心中不由得意起来。
喝过茶,吃过点心,楚凌月就说着要去军营。
谢昭婉问她:“现在燕北军中,可有不服公主的?”
楚凌月哈哈一笑,昂着头神气道:“这种话你还要问吗?”
郡主在旁边看得心生艳羡。这么自由洒脱地活着,谁不向往呢?
谢昭婉道:“互市之后就没了仗打,你先磨一磨,今后有你立功的机会!”
楚凌月自信的回了个好字。一直做陪客的郡主却听出了弦外之音。楚凌月匆匆离开后,郡主担心地问:“县主刚刚说的话,是燕北将要起战事么?”
谢昭婉摇头:“如今我们于鞑靼犹如兄弟,鞑靼可汗也像京城提出了拜见的请求。燕北至少会有二十年的太平。”
“那为什么……”
谢昭婉不急不缓地摸着自己的肚子道:“大燕国境纵横几十万里,出了燕北自然还有别的地方……”
郡主缓了口气,只要燕北不要再起争端就好了。
盛夏时节,草原上触目所及是一望无垠的绿。
这是鞑靼人最喜欢的季节。
鞑靼可汗骑着马在草原上漫无目的的闲逛。现在开了互市,大家的生活肉眼可见地幸福起来。
可汗身边跟着的亲信对于去燕京一事还有疑虑。
“可汗,我们真的要去燕京吗?”
“嗯。”
亲信的眉头皱了一下,“如今两国互市,我们与大燕是平起平坐的,为何我们要千里迢迢过去拜见。可汗不如派我前去……”
亲信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抬手制止。
“鞑靼并不是和大燕平起平坐的。至少在本汗的手里不是。”
可汗看着远方不急不慢地说道:“大燕人才辈出,光是燕北王就拦住父王十几年。燕北王老了,可是燕北王的世子不容小觑。而且……那位提议开互市的县主和他丈夫更不是凡人。”
亲信不信,大汉的口气未免太郑重了一些,不就是一个小女子和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么?
可汗似乎是看出了亲信的的心思,忽然问道:“你有进城看过云巅书院的比赛么?”
亲信实话实说:“只是听说过,不曾亲眼见过。”
可汗摇头,“那容侍郎做的,不仅仅是书院……”
亲信不解,“那是什么?”
“他在练兵。”
亲信道:“可汗的意思是?”
可汗摇头,似乎是叹息亲信的愚钝。
“你今后就会懂了。走吧。”
说完可汗策马扬鞭已经跑远。
亲信一头雾水地跟上。
“这个颜色倒是少见。”谢昭婉看着眼前的点心赞道。
容秦坐下道:“我想了好几日呢。”
“那谢谢夫君?’
容秦的耳根子迅速红了。
谢昭婉一边拈点心一边道:“最近书院可好?”
“嗯嗯嗯。”
“听说岳麓书院的临走前又和文院比试了一场?”
“是。”
“谁赢了?”谢昭婉问。
容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夫君真是厉害!”谢昭婉毫不客气的吹捧,吓得容秦连连摆手。
“是他们厉害,我不敢贪功。”
谢昭婉扑哧笑了。
容秦其人,越看越像君子。
“我去书房,你先吃着。不够厨房还有。”
“好。”
看着容秦离开的背影,谢昭婉咬下了最后一口点心,将京城寄来的信件打开。
崔窈洋洋洒洒几百字就介绍了京城的大概情况,接着又详细的吹嘘自己如何艳冠群芳,才压京华。字里行间流露出的自信与惫懒好像一直都没变。
只是,京城太子接连被申斥,秦王又回了京。
京都忽然就风云变幻起来。
有一件事谢昭婉倒是意外,徐盛音竟然死了。
原本这事比较隐蔽,但由于徐盛音死得太过离奇。当日地牢中,五个人就疯了三个。他们一贯是见惯酷刑的,可是那么真实的枯萎消散,真的让人毛骨悚然!!!
稍稍一想,谢昭婉就知道肯定是楚凌霄狗急跳墙了。
楚凌霄确实很着急。他刚刚从御书房出来,又被皇帝训了一顿。
除却朝堂上的无理由斥责外,这是第二次皇帝当着外人的面训斥自己。
说他身为太子,却连后院的事情都理不清。这样皇帝如何敢让他辅政。
楚凌霄的心沉了下去,图穷匕见,皇帝是想逼自己乖乖呆在东宫,不要参与政事。
可恨!
可恼!
他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套出徐盛音的身份,反而因为徐盛音的死,使得东宫变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
楚凌月月初时寄信回京,不知道信上说了什么,皇帝对他们大加赞赏。楚凌霄甚至从皇帝的脸上看出了可惜。
可惜什么呢?
可惜楚凌月不是男子,不然皇帝想必更属意于她做太子!
楚凌霄的麻烦被崔阁老全部看在眼里。
太子难做,做的好,人家怀疑你有不臣之心。
做的不好,人家又会笑你无能。
于是楚凌霄病倒后,崔阁老前去请安拜见,为楚凌霄点明了路:
熬。
崔阁老苦口婆心道:“陛下正是鼎盛之年,太子只做儿子,暂且放下太子的身份。”
楚凌霄看着帐顶,木然不答话。
崔阁老叹息道:“殿下的苦,臣知道。还请殿下保重身体。”
说着说着,崔阁老已然哽咽。
“外祖父,我知道的。我心里都明白。母妃好久不曾见您,您去看看她吧。顺便告诉她,儿臣很好,让母妃不用担心。“
楚凌霄的话诚恳真挚,崔阁老拜退离开。
离开东宫时,崔阁老的泪水已经不见,目光深深地回望了一眼东宫。
上次楚凌霄这么温和良善的时候,还是在他当太子之前……
他本想将虫儿都粘杆除去,发了一场大风。
不想风起来了,他却已经止不住了。
虫儿虽然没有了。可树木掉了许多叶子。
但也不坏,至少这树木的冠盖,已经不会深压压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