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一同倒霉的四皇子楚凌霄之外,还有一个人与温郢感同身受,那就是同样拥有大批商队进行走私交易的祝庭风,不过他现在和温郢又不相同,因为他在纷雨的劝说下早早停止了交易,又将藏着交易商品的煤矿借故停封,加之甘迪戈就是他在鞑靼的盟友,祝庭风虽受了损失,可损失却并不严重。
温郢连勉强的笑容都挤不出,祝庭风虽依旧冷着脸,却能看出心情不错,温郢左看右看,倒是看见了几个同样与鞑靼有走私交易的将领,可他们的交易量不大,背后还有家族,并不靠此养兵,便是略有肉痛,却能光明正大地靠互市得到更多的利益,同样兴高采烈。
不知怎么的,温郢竟想起了徐盛音,要是有徐盛音在,他定能靠着徐盛音的系统再寻出路,逃到鞑靼也好,逃到东南东南去寻倭寇和佛郎机人也罢,他温郢一身本事,何愁不能在古代出头。
温郢在燕北能列席的将领中敬陪末座,他佯作酒醉,让长随将自己拉回临时的帐篷休息,待帐篷一关,温郢便语速极快地对长随道:“我写一封信,你想办法隐蔽地送去驿站,让他们送去京城的一间名为太平斋的酒楼,酒楼掌柜的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这间酒楼原是他与徐盛音共同秘密在燕京所开,后来便逐渐成了他与徐盛音的秘密来往信件的地方,只要掌柜的接到从燕北来的信件,又从信封上找到了温郢留下的暗号,便会将信件递给徐盛音的婢女,由其带给徐盛音,不过,在徐盛音正式成为四皇子妾室时,他们便断了联系。
温郢又交代了几句话,正巧也是告诫徐盛音楚凌霄对她看似宠爱实则忌惮,一旦徐盛音对他没有了利用价值,定会除之而后快,温郢生怕徐盛音来燕北的动作不够快,还又在其中加了几句楚凌霄要杀她的猜测。
“将军?”长随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那可是太子殿下的妃妾……”
“哪又如何?”
温郢恨恨道:“要不是楚凌霄一到这时候就开始装聋作哑,我又怎会出此下策?”
先前派遣去燕京找楚凌霄求援的几封信至今没有回复,温郢才不相信楚凌霄没收到信,他定是权衡后想抛弃温郢这枚棋子,才故作不知,好像自己同温郢没有半分关系一般。
温郢如此想着,又摊开宣纸,迅速提笔写了另一封与这全无关系的信,其中讲道即便温郢在这次对阵鞑靼中犯了些错,可他对燕北贡献良多,又及时投了燕北王一派,现在又能在燕北站稳,询问楚凌霄下一步的吩咐。
这封信写得忠心耿耿,既说温郢自己解决了需要楚凌霄帮忙的麻烦,又表示了温郢自己对于楚凌霄的忠诚和价值,只要楚凌霄不傻,定会在收到信后即刻写信回复温郢。
温郢听着外头逐渐变小的歌舞动静长舒一气。
他想要徐盛音能逃往燕北,就得暂时稳住楚凌霄,好让徐盛音有脱身的机会,只要徐盛音能在一个月之内到达燕北,他就能活下去,再寻新的机会。
燕北王在对将领的处罚量刑上一向慎重,温郢自认为做得隐秘,只要没有知情人主动开口,燕北王府与容秦等人不可能找到他通敌的物证,那些山匪又逃往别处,看明仪郡主这几日的口风,多半是还没被抓到。
也就是说,除了同样掌控着大笔走私商队的祝庭风之外,燕北没有人会知道温郢都做了什么。
见温郢离席后迟迟不归,祝庭风的表情凝重了许多,他开始不着痕迹地往自己的黑色外袍上倒酒,又连闷了三大碗鞑靼烈酒,面颊瞬间便通红了。
坐在祝庭风身侧的鞑靼将领笑道:“你们汉人还真是不会喝酒,这才喝了多少,脸就红成了这样。”
甘迪戈轻斥:“哈格,不得无礼,这位可是祝将军。”
“祝将军?!”
“祝将军不是燕北官位最高的武将吗?怎么坐到这来了?”
祝庭风见自己顿时成了视线中心,不由拧起了眉,祝布政使不愿气氛僵硬下去,便主动站起来为他解释。
祝庭风本该座位靠前,可他来时却主动选择坐在了边缘位置,其余将领知道他一向不爱热闹,也不曾勉强他往前坐,而是递补他的位置往下坐。
甘迪戈才不信祝布政使的解释,却很给面子地赞了几声燕北之团结,在祝布政使等人与甘迪戈交涉时,祝庭风状似不经意间瞥过谢昭婉,发觉其嘴角微微含笑,眼底却不带半分笑意,不知在想些什么。
须臾,那双暗沉无光的深黑凤眸对上祝庭风的视线,祝庭风见其食指竖起贴在唇间的一个嘘的手势,谢昭婉今日可谓是盛装打扮,本就明艳妖冶的容貌在泛着光的珠宝下更显雍容华贵,也将这平时就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女子衬得更为居高临下,祝庭风被其慵懒轻蔑的眼神刺到,皱了皱眉,正想开口。
“将军,您看那边。”
祝庭风含在口中的话被纷雨打断,他狐疑地抬起头,指尖又被身边站着的纷雨碰了碰,祝庭风顺着纷雨的目光往休憩的帐篷看去,恰好望见温郢的贴身长随怀揣着什么东西往马厩去了。
同为“通敌叛国”者,祝庭风对温郢的一举一动可谓格外关注,他当即将酒浇在自己的深色长袍上,直到自己一身能熏得人皱眉的酒气,又动作极大地扑通一声打碎了酒壶。
纷雨见谢昭婉对自己点了点头,便向众人告罪一声,扶着“烂醉如泥”的祝庭风同样往休憩的帐篷走去。
不管是在燕北还是鞑靼,祝庭风的势力都远高于温郢,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温郢的长随便被人悄然绑来了帐中。
两封信都不算长,里头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内容,祝庭风凝神看了半晌,忽得笑了一声。
“好啊,原来你竟打得是这个主意。”
他从怀中掏了个印信出来,联同两封信一起重新包好:“拿去给燕北王吧,就说本将军截获了温郢通敌叛国的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