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江川又一次醒过来。
他脑子晕乎乎的,用力抬起头先是看了了下自己身体,手臂还在,胸前那个窟窿也不见了。
不会还在娑婆地狱里吧,是到了第九层?
他又环顾四周。明亮的窗户,白色病床,一些仪器在旁边闪着光点。
右边病床上,一个精壮的男人坐着,身上缠满了绷带,左手打着石膏吊在脖子上,一双眼睛关切得看着他。
看着这个男子,他确认自己已经离开了地狱。
“小川儿,你可算醒了。”
“哥……”
“爷爷呢?”
阿河稍微沉默。
“你先等等啊,我去叫护士。”
阿河跑出去,喊着护士的名字。
江川呼吸得很费劲,看了一眼床头呼叫护士的按铃,心里蒙上阴霾。
恢复部分记忆后,第二个出现在江川脑海的亲人就是阿河。他并不是江川的亲生哥哥,而是爷爷捡回来的。
江川六岁那一年,爷爷突然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十六七岁,浑身带伤的少年。
“小川儿,爷爷给你找了个哥哥。”
从此,江川身边就多了个大哥。阿河对江川很爱护,如同亲生哥哥一般十分上心,甚至称得上溺爱。
小时候,阿河经常替江川背黑锅,被爷爷罚跪。这时候江川就会偷偷溜过去给阿河膝盖下面塞两个纸团。
大了一点,阿河告诉江川自己很小的时候被父母卖给黑拳场打拳。有一次老板让他和一个成年人对打,快被打死的时候是爷爷救了他,他要用命报爷爷的恩。
江川思绪万千,记忆里浮现了老家县城火车站,阿河送江川上火车,去安州市读高中的时候。
“哥,我就是去上个高中,不至于。”
“你可是第一次出远门,还是一个人,注意点没错。”
“话是这样,但是这些撬棍,扳手,锤子是怎么回事?”
“嗯?你一个汽修工的弟弟,带上这些很合理啊。”
“过不了安检啊这。”
“哦哦也对,那我下次给你带过去。”
“不用,放心吧哥,我大了,没人敢欺负我。”
江川五味杂陈。从那以后,两人就聚少离多,多数时候都是电话联系。
他试图继续回想,但是记忆始终停留在来安州上高中的时间,最多就到高二上期开学的些许片段。
江川看了一眼仪器上的日期,2024.9.14,现在已经过了第二年暑假了。
“哟,小川儿醒啦。”
一个厚重的声音响起。江川看过去,是一个体格健硕,留着寸头的男人,他穿着一身职业西装,衣服被隆起的肌肉撑得紧绷。
“我叫崔铁,你哥的哥们儿。”
“你可是睡了四天了,给你哥急死了。”
“你哥呢,这会还没到饭点啊。”
“你爷爷的事儿……”
“崔铁!话唠的毛病改不了是吗!”
崔铁正说着,阿河带着护士进来了。
“哦哦哦,怪我多嘴,没啥事儿没啥事儿。”崔铁看着阿河紧锁的眉头,赶忙找补。
护士过来给江川检查了几项体征,说基本没问题,等明天医生再大查一次,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那个,护士小姐,他能吃东西吗。”阿河问护士。
江川这几天昏迷不醒,都靠着输营养液,这会也确实饿的很。
“可以,尽量清淡点,别喝酒。”
护士说完就出去了。
“小川儿,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睡这么久饿坏了吧。”
崔铁眼前一亮说:
“这附近有家烤乳猪,烤得是外焦里嫩,味道叫一个地道。怎么小川来点儿?”
“不了不了!给我带点粥吧。”江川连连摇头。
一会儿过后阿河和崔铁带着吃的回来,几人边吃边聊。
主要是崔铁在讲。
崔铁在俗世的身份是一家连锁房产中介的店长,店面就在医院附近,有事没事就过来招呼。他和阿河也就认识一年,江川也就不知道这么个人,两人觉得很投缘,关系很不错。
“阿河,我给你说,你去那婚恋网都不靠谱,上面的都是虚假信息。”
“你看我这几个微信群,全是求脱单的妹子,你来我给你当僚机,不出一个月肯定成。”
“你信我的,早点脱单,结婚生娃一条龙,这不也是老天师的愿望嘛。”
阿河狠狠瞪一眼崔铁。
“唉呀呀,你看我这嘴!”
崔铁伸手抽了自己一嘴巴。
“哥……别瞒着我了,爷爷他是不是……”江川看着阿河,脸上是强忍的悲伤。
“是……”阿河低下头不看江川回答道。
巨大的悲痛还是冲破江川的防线,他低下头去,却并没有很想哭,只是十几年的人生像是被挖去了一整块,心房空荡荡的,像是满心的宝藏被夺去。
几人沉默了好一会,江川才抬起头。
“是谁干的?是不是和我有关系?”
江川记忆里爷爷一直是个精神抖擞的老头,加上听苏叶子说过他爷爷的本事,他确定爷爷的死肯定是有人玩阴的。
“你看,早说不就完了吗。我就说过,凤凰生不出鸡来,小川儿他是老天师的孙子,他抗的住。”崔铁宽心道。
“师傅仙去,确实因为你。”
江川心揪得更紧了。
“整件事情发生的很突然,我知道的也不是全部的前因后果。”
接着,阿河就给江川讲述了最近发生的一切。
最开始的时候是江川高二下学期快暑假的时候,也就是七月左右。一个老道士突然突然来到江川老家镇子上,拜访爷爷。
那老道士脾气火爆,初见面时候很客气,可是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和爷爷吵了一架就离开了。
后来阿河知道那道士就是老周。
爷爷当时就打电话给在镇子上汽修厂上班的阿河,说要去一趟安州市区,找江川。
他们事先给江川打了电话没人接,到了江川学校也找不到人。问到老师,那老师却十分怪异,一提到江川的名字她就会睡过去。
两人都很着急,爷爷暗自掐算,却发现江川的命数被人用邪法遮蔽了,一时间无法算定。
两人联系市里认识的人,把安州市都翻遍了。最后找到江川的时候是在一个满是棺材的山洞里,时间就在十天前。
当时江川躺在一口血棺内,生息全无。周身都被断臂爬满,那情景骇人至极。
“当时,师傅都吃了一惊,我跟他老人家那么久,第一次看见他这样。”
“是啊,那场面,在场的没一个不说卧槽的,都是道门的人,结果没一个人说出个名堂。”
崔铁说着回忆当时的情景,不由得面色也凝重起来。
“还得是老天师见多识广,他说那是个邪法道场,用来催动娑婆地狱。”
“背后那人为了娑婆地狱能顺利发动,将你浸入血棺。再斩断无数毛僵断臂,用血气养着,将你束缚,为的就是把你牢牢钉住,乖乖得坠入娑婆地狱。”
“更狗的是,背后这孙子为了你能顺利下地狱,还提提前给你埋了个坑。”
崔铁停下,看了一眼阿河,像是在征求同意。
“为了压制你的祖荫气运,他让你背上了二十七条人命。”
阿河自己开口了。
“从此,你成了大凶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