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耳说完，阴森的手掌又往前推了几寸！
撕裂般的痛楚瞬间传来，我浑身肌肉紧绷，感觉自己的胸膛已经被剖开了！
剧痛使我清醒的同时，也让我觉得自己离死亡越来越近！
这种窒息感不同于被人扼住喉咙那般仅仅只是喘不过气。
我感觉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坦然接受即将死亡的结局，这才是最为可怕的！
又进了一寸……
胸口的撕裂感愈发真实，我甚至能感觉到一股不合时宜的暖流，正在顺着胸口流下。
他目光冰冷，视线一刻都没有从残甲上移开。
周围逃窜的路人似乎也看不到我被他揪着衣领，我觉得自己好像坠入了另一层空间里。
或者说，我感觉自己正被这股气息慢慢抹除……
“兄弟！挺住！”
一声怒吼从不远处传来。
我猛然回过神，胸前的剧痛令我立刻咬紧了牙关！
一只耳皱起眉头，不屑地瞥了一眼，冷漠地扔下四个字：
“手下败将！”
紧接着，他手上突然发力，想把我除之而后快！
千钧一发之际，张副官化作一道阴风，生生将我和他分开！
一只耳眼里闪过一丝错愕，显然他没有料到张副官能拦下他这一抓。
我单膝跪地，低头看了看胸口，发现自己并没有受伤。
但残甲表面却被划开了一道森然的缺口！
不过无头鬼没有传来任何讯息，想来应该没太大关系。
我抬头看了张副官一眼，他身形虚浮，和传统意义上的“鬼影”已经差不多了！
不过这应该和他把功德给了赵玉婉的缘故。
只听他冷笑一声：
“老子上次被你揍够呛，你特么是不是该还回来了？”
一只耳抖了抖衣领，不屑道：
“区区恶鬼，连三流货色都算不上，也配跟我叫嚣？”
“哼！”张副官哼了一声，随即放声酝酿：“咳~！……唾！！！”
我听到这声音，顿时懵了。
张副官连忙拉起我就跑，同时还喊了一声：
“哈哈哈！一只耳！一只耳！”
我心想他是真的作死啊！
明面上看，张副官绝对不是一只耳的对手。
他这么挑衅，目的也只是为了把他引到青郊。
可就一只耳刚才追上我的速度，我真怀疑我们俩究竟能不能跑掉？
张副官边跑边冲我笑道：
“放心，那小子肯定会追上来，咱们只要……”
然而话音未落，我就看见一只手从张副官胸前透体而出！
张副官表情一僵，有些错愕的回过头，继而喊了一声：
“兄弟……快跑！”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倒在一只耳脚边，可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张副官倒下后死死地抱着一只耳，表情也从痛苦渐渐变作平淡。
就在这时，一只耳眼神发狠，突然间对着张副官双掌齐出！
一股宛如烟雾般的气体，顿时从他风衣里涌现！
张副官用尽气力冲我喊道：
“跑！快跑！玉婉就……”
一道气体轰然砸下，眨眼功夫便将张副官吞没！
和计划中完全不一样，这已经不能算意外了，根本就是生死劫！
我顾不上去想张副官怎么样了，毕竟要是连我都死在这儿，那往后什么都是白扯。
突然！
一道极其恐怖的气息从我正前方袭来！
这下完了，前有狼后有虎，还说什么把人引到青郊关门打狗，合着我们才是瓮中之鳖！
就在我心灰意冷觉得自己已经死定了的时候，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我眼前一亮，不禁喊了一声：
“陈婆！快出手！”
只见陈婆单手一翻，翳鬼的香炉鬼器就出现在了她手离。
陈婆目光阴鸷，紧接着她缓缓打开香炉盖子，冷声道：
“翳鬼！吞了他！”
一阵黑风掠过，宛如一张黑色的斗篷，仿佛连黑夜都要被它吞噬殆尽！
随着翳鬼睁开它猩红的眼睛，我也回头看了一眼。
一只耳满脸惊骇，他刚才那股瘆人的气势，此刻在翳鬼的威压下，顷刻间荡然无存！
我跌跌撞撞地跑到陈婆身边，陈婆看了我一眼说：
“多亏姓柳的丫头机灵，说你们有危险，要是我老婆子不来，你不就完了么？”
“柳…柳灵？她怎么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陈婆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
仗着翳鬼在侧，我才有功夫歇口气又问：
“陈婆，那个男人是一只耳，就是他引来的天雷！”
可陈婆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反而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恍然。
难不成……她知道一只耳是谁？
不一会儿，陈婆才堪堪开口解释道：
“他可不是鬼物，也不是江湖人，他是妖！而且是雾妖！”
“妖？！怎么会？”
“小子，我早就提醒过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看来她终于坐不住了！”
说着，陈婆命令翳鬼先把张副官救下来。
翳鬼化作一阵黑风，眨眼功夫就把张副官的残魂给卷了回来。
这一来一回，一只耳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果然，鬼王就是鬼王，这种等阶上的压制，不是随随便便靠气势就能弥补的。
只不过我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妖！
我把注意力转到张副官身上，他此时魂体残缺，只怕是封身养神都救不回来了。
张副官无力地看了我一眼，尽力挤出一个笑容，虚弱道：
“老子不亏……呵呵呵！”
我鼻梁一阵酸楚，笑骂道：
“老张，都是死第二次的鬼了，嘴还这么硬？”我顿了顿，蹲下来又说：“放心，我会把赵玉婉安全送入轮回的。”
张副官唇角勾起微微点头，随后他仅存的魂体也开始迅速消弭。
这时，陈婆忽然问我：“想救他么？”
我摇头，但仔细一想，又点了点头说：“当然想，可现在就算帮他封身养神都来不及了。”
陈婆叹了口气：“血契能救他，不过血契一签，他将永世不得超生。”
我闻言一愣，血契是养鬼的一种契约，是三种契约方式里最牢固的一种。
血契不需要功德，但从今以后，鬼物和养鬼人的命就栓在了一块。
养鬼人一旦死亡，签订血契的鬼物也会跟着消失。
反过来说，鬼物如果受到致命伤，养鬼人的生命也会受到威胁。
所以没有绝对的信任和把握，养鬼人是不会轻易和鬼物签下血契的。
我倒无所谓，而且从入行至今，除了老鬼孙，我最信的鬼物恐怕就是他了。
不过还是得看张副官愿不愿意。
于是我看着他问：
“老张，听见了吧？和我签血契能救你一命，但你将永世不得超生，你自己选。”
此时，他的下半身已经完全消失了。
他看着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只见他嘴唇动了动，发出一声呢喃：
“……签，我签。”